二月初二,龙抬头,天刚蒙蒙亮,小河李记铺子前就聚了不少人。
“红布呢?红布咋还没挂上?”周寡妇急得团团转,崭新的围裙上沾了不少面粉。
赵四踩着凳子,手忙脚乱地系红绸:“别催别催!这结儿不好打!”
孙铁柱默默递上一根竹竿:“用这个挑着挂。”
小丫捧着红纸剪的窗花,挨个往窗户上贴:“左边点...再左边点...好啦!”
李二狗站在街心,望着焕然一新的铺面,心里怦怦直跳。黑漆招牌上“小河李记”四个描金大字闪闪发亮,窗明几净,柜台擦得能照出人影。
郑老爹拄着拐早早来了,笑呵呵道:“吉时快到了,准备放炮没?”
“备好啦!”赵四从屋里捧出一挂红鞭炮,“足足五千响!”
辰时正,日头正好。李二狗深吸一口气,点燃炮捻。
“噼里啪啦——” 鞭炮炸响,红纸屑纷飞,硝烟味混着点心香,飘满整条街。
“开张喽!”赵四大吼一嗓子,扯下匾额上的红布。
街坊邻居们涌进铺子,你一言我一语: “哟!这点心模样真俊!” “闻着就香!给俺来两个山药糕!” “喜饼咋卖?俺闺女下月出阁...”
周寡妇带着桂枝几个忙得脚不沾地,收钱、包点心、招呼客人,额头沁出细汗也顾不上擦。
赵四站在门口吆喝:“来来来!开业大吉,买五送一!尝过都说好!”
孙铁柱默默补货,把空了的笸箩撤下,换上新出锅的点心。
小丫坐在柜台后,小脸通红地数铜板,算盘打得噼啪响。
李二狗一边招呼客人,一边留意着门口。他在等张记茶楼的人。
快到晌午时,一个穿长衫的中年人踱进铺子,四下打量。李二狗忙迎上去:“掌柜的想看点什么?”
那人捻着山羊胡,微微点头:“听说你家点心不错。我们是张记茶楼的。”
李二狗心里一喜,忙道:“原来是张掌柜!郑老爹常提起您!快请里间坐!”
周寡妇赶紧端来几样精细点心:“掌柜的尝尝,这都是今早现做的。”
张掌柜细细尝了每样点心,又去看操作间,问了不少问题。最后捻须笑道:“确实不错。这样,先订三十个山药糕,二十个野菜包,明日送到茶楼试试。”
这可是开张头一笔大买卖!李二狗强压激动,连声道谢。
送走张掌柜,赵四凑过来:“咋样?成没?”
李二狗笑着点头:“让周婶挑最好的做,明天一早送去!”
晌午过后,客人渐渐少了。大家这才得空歇口气。
周寡妇捶着腰:“哎哟,可累散架了!” 桂枝数着笸箩里的点心:“卖得差不多了,就剩几个喜饼。” 小丫举着钱匣子,眼睛亮晶晶的:“哥!咱今天挣了这么多!”
李二狗正要说话,忽见两个衙役模样的人踱进铺子。正是前几日来捣乱的那两个。
高个衙役敲敲柜台:“生意不错啊?执照办了吗?”
李二狗心里一紧,面上赔笑:“差爷,正要去办呢,这几日太忙...”
矮个衙役眼睛一瞪:“无照经营?封店!”
赵四急了:“俺们这才开张头一天...”
正在僵持,郑老爹拄着拐进来:“哟,二位差爷这是?”
高个衙役见是郑老爹,语气稍缓:“郑老爹,他们这没执照...”
郑老爹笑道:“巧了!俺女婿今早刚把执照办下来,让俺捎过来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盖红印的文书。
两个衙役面面相觑,悻悻地走了。
赵四冲着他们背影啐了一口:“呸!准又是刘记搞鬼!”
郑老爹压低声音:“俺女婿说,刘老五的小舅子这几日总往衙门跑,你们可得当心。”
祸不单行。傍晚盘点时,孙铁柱发现不对:“少了两袋黍米。”
众人一惊。周寡妇道:“不能啊!俺一直盯着呢!”
大牛闷声道:“后晌有个生面孔在库房门口转悠...”
李二狗心里发沉。这才开张第一天,明枪暗箭就都来了。
夜里清账,虽然进项不少,但大家都高兴不起来。
赵四气得捶桌子:“刘记这老狐狸!尽使阴招!”
周寡妇忧心忡忡:“咱得想个法子了...”
小丫小声说:“咱...咱要不要报官?”
李二狗摇头:“没凭没据的,报官也没用。”他沉吟片刻,“这么着,往后库房时刻留人看着。执照文书多备几份复印件。还有...”
他看向众人:“咱得更把点心做好,只要街坊邻居认咱的货,刘记就挤不走咱!”
话虽如此,但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县里的水,比想象中还深。开张的红火背后,暗藏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这一夜,铺子里的灯亮到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