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的担忧很快成了现实。没过几天,作坊里就闹出了风波。
这天下午,周寡妇趁着歇晌的空档,把李二狗拉到一边,脸色不太好看,压低声音说:“二狗,俺瞧着……春苗那丫头最近有点不对劲。”
“春苗?她咋了?”李二狗心里一紧。春苗是周寡妇的远房侄女,干活利索,学东西快,他还挺看好这姑娘的。
“俺也说不好,”周寡妇皱着眉,“就是老瞅见她跟新来的那个帮工,就是村西头李老六家的儿媳妇,凑在一块嘀嘀咕咕。俺一过去,她们就不说了。还有两次,俺瞅见春苗揉面的时候,偷偷往怀里揣了点啥,像是……像是咱配好的混合面粉。”
李二狗的眉头立刻锁紧了。偷藏配好的面粉?这可不是小事。那混合面粉里掺了磨好的山药粉、豆粉和其他配料,比例是调试了很久才确定的,算是核心机密之一。
“周婶,您确定看清楚了?”李二狗沉声问。
“俺眼神好着呢!”周寡妇有点急,“俺还能瞎说不成?二狗,不是俺多心,这方子要是漏出去,咱这生意……”
“我明白。”李二狗打断她,脸色凝重,“这事先别声张,我心里有数。”
他想了想,又把赵四和孙铁柱悄悄叫到新房堂屋里,关上了门。
“咋了二狗兄弟?神神秘秘的?”赵四一头雾水。
孙铁柱也疑惑地看着他。
李二狗把周寡妇说的情况低声说了一遍。
“啥?春苗那丫头敢偷方子?”赵四一听就炸了,撸袖子就要往外冲,“反了她了!看俺不……”
“你给我回来!”李二狗低喝一声,“无凭无据的,你吼什么吼?打草惊蛇!”
赵四梗着脖子:“那咋办?就由着她偷?”
孙铁柱比较沉稳,皱眉道:“二狗哥,这事得弄明白。万一冤枉了人,寒了心。要不……俺晚上找春苗她爹唠唠?”
“先别急。”李二狗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考量,“我倒有个法子,试试她。”
第二天干活的时候,李二狗像往常一样在作坊里转悠,看似随意地停在春苗旁边,看着她揉面,笑着夸了一句:“春苗手真巧,这面揉得越来越好了。”
春苗脸一红,低着头:“东家过奖了,俺就是瞎揉。”
李二狗状若无意地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附近几个人听到:“唉,这新试的‘黄金糕’配方还是差点意思,口感不够细。我看啊,还是得把山药粉的比例再提高半成,豆粉减一点,可能就好了。可惜今天山药粉不够了,明天再试吧。”
他说完,又溜达着去看别处了。
角落里,春苗揉面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又继续干活,但眼神却有些闪烁。
下午收工后,李二狗让赵四偷偷盯着春苗。果然,看到春苗磨磨蹭蹭到最后,等其他人都走了,飞快地溜到磨坊角落,从藏着的小布袋里舀出一点混合面粉,用油纸包了塞进怀里,然后急匆匆地出了门。
赵四强忍着火气,悄悄跟了上去。只见春苗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到了村口小树林旁,和一个穿着体面、不像村里人的妇人碰了头,把那个油纸包递了过去,那妇人则塞给她几个铜钱。
赵四看得真真切切,肺都要气炸了!他记住那妇人的模样,扭头就飞奔回去告诉李二狗。
“果然是她!”李二狗听完,脸色铁青,心里又气又失望。他原本还挺看好这姑娘的。
“抓贼抓赃!俺这就去把她揪回来!”赵四又要冲。
“等等!”李二狗叫住他,“揪她一个有什么用?得知道背后是谁指使的!赵四,你再去盯着那妇人,看她去哪!铁柱,你去叫周婶和春苗她爹过来, 别声张。”
晚上,点着油灯的堂屋里,气氛压抑。春苗被她爹黑着脸拽了进来,周寡妇在一旁又气又伤心。李二狗坐在中间,赵四和孙铁柱站在两边。
“春苗,”李二狗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带着压力,“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春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眼泪直流:“东家……叔……俺错了!俺鬼迷心窍了!是……是镇上刘记杂粮铺的一个婆子……她找上俺,说只要俺每次偷偷拿点咱调好的面粉给她,就……就给俺钱……一次五文钱……”
“糊涂东西!”春苗她爹气得抬手就要打,被孙铁柱拦住了。
周寡妇痛心疾首:“春苗啊春苗!你咋能干这吃里扒外的事啊!二狗对咱不好吗?工钱少给你了?你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赵四气得直哼哼:“五文钱!五文钱就把你收买了!咱这点心方子就值五文钱?”
李二狗心里叹了口气,沉声道:“春苗,你起来。看在你周婶和你爹的面上,我不报官,也不往外说。但从明天起,你不用来了。工钱给你结清,你走吧。”
春苗哭得更凶了,连连磕头:“东家,俺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别赶俺走……”
“走吧。”李二狗挥挥手,语气疲惫却坚定,“有些错,犯了就没回头路了。希望你记住这个教训。”
春苗被她爹骂骂咧咧地拖走了。周寡妇也跟着抹眼泪,既是气的,也是惋惜。
“妈的!又是刘记!阴魂不散!”赵四狠狠一拳砸在墙上。
李二狗沉默了一会儿,才对周寡妇和孙铁柱道:“周婶,铁柱哥,这事到此为止,别再往外传了。作坊里……以后关键步骤的配料,还是您二位亲自负责吧。新来的帮工,先干点粗活。”
经过这次风波,李二狗更加意识到管理的重要性和发展中隐藏的风险。光靠人情和信任不够,还得有规矩和防范。
内部的一次忠诚考验,虽然及时化解,但也敲响了警钟。未来的路,需要更加谨慎和周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