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寿宴带来的荣耀与订单,如同给小河李记注入了一剂强心针,铺子里外都洋溢着勃勃生机。然而,就在这看似一片大好的形势之下,一场新的危机,却如同暗礁,悄然浮出水面。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负责采买的赵四。这日,他从集市回来,眉头拧成了疙瘩,找到正在核对账目的李二狗:“二狗兄弟,情况不对头啊!俺今儿个去常买红豆、绿豆的那几家,要么说没货,要么价钱涨了三成还不止!连带着花生、芝麻这些小料,也都跟着涨!”
李二狗心里咯噔一下,放下账本:“问清楚为啥涨了吗?”
赵四气呼呼道:“问了!都支支吾吾,只说货源紧,江南那边收成不好,运费也涨了。可俺瞧着不像那么回事!”
紧接着,负责山货渠道的孙铁柱也带来了坏消息。落云寨那边通过韦婶捎来口信,说是最近寨子附近常有生人转悠,打听山货的产出和流向,虽然寨民警惕没说啥,但老族长担心是吴记派去摸底的,提醒李二狗要多加小心。
几乎是同时,五味斋的钱掌柜和商会里其他几位经营酒坊、油坊的成员,也纷纷找上门来,反映类似的问题——他们所需的特定原料,如糯米、特定油脂等,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供应紧张和价格飞涨。
“李会长,这事透着邪性!”钱掌柜面色凝重,“若只是一两样原料涨价,还说得过去。可眼下是几乎所有咱们商会成员需要的关键原料,都齐齐出问题,这绝不是巧合!”
李二狗面色沉静,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又是吴记在背后搞鬼!上次公堂失利,动用官府力量不成,现在改为利用其多年经营积累的渠道优势和资金实力,在原料市场上进行围剿,企图从根源上扼杀他们这些新兴的商会成员!
“吴记这是想釜底抽薪啊。”李二狗缓缓道,“他们把控府城粮行、杂货多年,根系深厚,联合几家大供应商,操控部分原料的市场价格和供应,并非难事。这是想逼咱们成本大增,要么被迫涨价失去顾客,要么利润锐减难以为继。”
“好歹毒!”赵四气得直拍桌子,“那咱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卡脖子?”
“当然不!”李二狗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吴记有张良计,咱就有过墙梯!诸位,越是这个时候,咱们商会越要团结!”
他当即提议,召开商会紧急会议。当晚,小河李记的后院再次灯火通明,十几家商会核心成员齐聚一堂,人人面带忧色。
李二狗没有废话,直接将当前面临的原料危机和分析摆在了桌面上。“诸位,吴记此举,意在分化瓦解咱们。咱们若各自为战,急着四处寻购,只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把价钱抬得更高,正中其下怀!”
“李会长,你说怎么办?俺们都听你的!”一位开油坊的掌柜急切道。
李二狗站起身,走到墙上挂着的一幅简陋的府城周边地图前:“我的想法是,咱们要变被动为主动,不能只盯着府城这一亩三分地!”
他指着地图道:“第一,联合采购,开辟新源。由商会出面,组织一支精干的采购队伍,带着咱们共同的需求单,直接跳过府城的二道贩子,去江北、江南的产地,甚至更远的地方寻找稳定的供应商!咱们十几家联合起来的需求量,足以吸引任何产地的大供应商,价钱也能谈到最低!”
“第二,信息共享,互帮互助。”李二狗继续道,“咱们各家需要的原料不尽相同。比如,钱掌柜的五味斋需要大量糯米,而张掌柜的酒坊需要高粱,王掌柜的油坊需要菜籽。咱们可以互通有无,谁有富余的渠道或者替代原料的信息,及时在商会内共享,互相支援,共渡难关!”
“第三,调整策略,研发替代。”他看向周寡妇和小翠,“咱们做点心的,也不能一成不变。原料涨价,咱们就试着调整配方,开发一些用料更普通、但味道同样出色的新产品。比如,红豆贵了,咱能不能试试用本地更便宜些的芸豆?或者多开发些以当季蔬菜、山野时蔬为馅的点心?降低成本,也能维持生意。”
这一番条理清晰、切实可行的对策,让在场的商户们眼前一亮,仿佛在迷雾中看到了指路的灯塔。
“好!李会长这主意好!”
“对!联合起来,咱们力量就大了!”
“俺认识一个江北的粮商,可以试着联系一下!”
商会成员们纷纷响应,很快就成立了以赵四和钱掌柜为首的联合采购小组,并建立了商会内部的信息通报机制。周寡妇也带着小翠和几个手艺好的妇人,开始了新配方的研究和试验。
危机,反而让“府城西区商贾互助会”的凝聚力空前增强。大家真正体会到了“抱团取暖”的力量,不再是一盘散沙。
数日后,联合采购小组带着第一批从江北直接采购的优质原料顺利返回,成本比在府城购买低了将近两成!虽然路途辛苦,但成果喜人。而周寡妇那边,也成功用芸豆和野菜试制出了几样风味独特、成本低廉的新点心,一经推出,反响不错,有效缓解了高端原料涨价的压力。
吴记试图通过原料卡脖子的阴谋,在商会的团结和智慧面前,再次破产。府城的商界,经历着新一轮的洗牌与整合。而李二狗和他带领的小河李记,在这风起云涌之中,正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和壮大,其声望和影响力,早已超越了一家普通点心铺子的范畴。
李二狗站在院子里,看着伙计们卸下从江北运回的粮食,心中豪情渐生。他知道,与吴记的这场持久战还远未结束,但他已经找到了正确的道路——团结、创新、另辟蹊径。未来的商海,必将是这群敢于打破垄断、善于合作共赢的新兴商家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