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伪造账册和墨韵斋的线索,如同在黑暗中握住了两把钥匙。但李二狗知道,必须尽快打开锁,否则吴记很可能察觉,销毁证据,甚至狗急跳墙。
天刚蒙蒙亮,赵四就按照吩咐,蹲在了城西墨韵斋对面。这是一家不起眼的小铺面,老板是个姓文的瘦弱书生,看着有些迂腐,但眼神里透着精明。赵四观察了半天,发现文老板有个软肋——他极其疼爱年仅七岁的独子,每天晌午都会亲自去学堂接孩子。
李二狗得知后,心中有了计较。他让赵四备了一份厚礼,又让周寡妇准备了几样精致点心,当天下午,算准了文老板接孩子回来的时间,带着大牛“恰好”路过墨韵斋。
“文老板,接公子放学啊?”李二狗笑容可掬地迎上去,将点心和礼物递过去,“一点心意,给孩子尝尝。”
文老板见到李二狗,先是一惊,随即脸色变得很不自然,连连摆手:“李……李掌柜?使不得使不得!无功不受禄!”
“文老板何必客气,”李二狗压低了声音,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前几日,吴记的胡管家,是不是常来贵店‘切磋’书法?特别是模仿一种……嗯,比较有特色的笔迹?”
文老板闻言,脸色瞬间煞白,冷汗就下来了,一把将儿子拉到身后,声音发颤:“李掌柜……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店……小店只是代人写写家书……”
李二狗逼近一步,目光如炬:“文老板,明人不说暗话。胡管家让你模仿我笔迹写的那些‘密信’,现在就在我手里。伪造文书,构陷良善,这可是大罪!要掉脑袋的!”
文老板腿一软,差点瘫倒,带着哭腔:“李掌柜饶命啊!是……是胡管家逼我的!他拿我儿子威胁我!我……我也是没办法啊!”
“我知道你是被逼的,”李二狗语气稍缓,“所以我来找你,是给你一条活路。只要你愿意上堂作证,指认胡管家威逼你伪造笔迹,证明那些信是假的,我保你和你儿子平安无事,事后还有重谢!否则……”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的大牛,“吴记能威胁你,我李二狗也能找到你。但我是讲道理的人,只找该找的人。”
这番软硬兼施的话,彻底击溃了文老板的心理防线。他瘫坐在地,嚎啕大哭,最终哆哆嗦嗦地答应作证,并交出了胡管家让他模仿笔迹时留下的原始草稿和几锭作为酬劳的银子——这些都是铁证!
拿到文老板的证词和物证,李二狗心中稍安。但他知道,仅凭这些,还不足以完全扳倒有钱有势的吴记,必须联合更多力量。他立刻让孙铁柱去联系商会副会长钱掌柜,将掌握的证据和盘托出。
钱掌柜看到伪造的账册和文老板的证词,又惊又怒:“吴扒皮!竟如此歹毒!这是要断送我们所有人生路啊!”他当即表示,商会将全力支持李二狗,并联名上书府衙,陈明冤情,要求彻查吴记诬告、勾结官吏之事。
与此同时,郑老爹也通过沈师爷递了话进来。沈师爷表示,知府大人虽然偏袒亲信,但也并非完全昏聩,尤其看重官声。如今有了确凿证据,加上商会联名施压,事情或许有转机。他建议李二狗,不要私下行动,应正式向府衙递状纸,要求公开审理,将事情闹大,反而能让某些人有所顾忌。
李二狗采纳了建议。一份状纸,连同伪造账册、文老板证词、商会联名信,被正式递进了府衙。状告吴记东家吴仁义、其管家胡莱勾结户房经承钱有财,伪造证据,诬告良善,敲诈勒索,破坏营商!
这份状纸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在府城炸开了锅!百姓哗然,商界震动!谁都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点心铺掌柜,竟敢直接状告盘踞府城多年的吴记和官府经承!
吴记那边显然也没料到李二狗反应如此迅速激烈,而且拿到了关键证据。吴掌柜气急败坏,一方面派人威胁文老板,一方面紧急找钱经承商议对策。
三日后,府衙开堂。公堂之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和关切的商户。李二狗一身干净布衣,昂首立于堂下。对面,是脸色阴沉的吴掌柜、眼神躲闪的胡管家,以及故作镇定的钱经承。
惊堂木响,知府大人升堂。一场决定小河李记命运,甚至可能影响府城商界格局的公堂对峙,正式拉开序幕。
“李二狗,你状告吴仁义等人,可有证据?”知府声音威严。
“回大人,证据确凿!”李二狗不卑不亢,将伪造账册的破绽、文老板的证词、模仿笔迹的草稿一一呈上,并当堂指出账册中记载与事实不符之处,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吴掌柜和胡管家百般抵赖,钱经承也试图以“办案疏忽”搪塞。但面对铁证,他们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尤其是当文老板被传唤上堂,指认胡管家威逼他伪造笔迹时,胡管家当场瘫软。
公堂之上,风云变幻。李二狗据理力争,商会成员在旁声援,百姓议论纷纷。知府大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然而,就在形势似乎一片大好之际,钱经承突然冷笑一声,抛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李二狗,就算账册是伪造,但你那些山货,来自落云寨等地,可有官府颁发的采买许可?私通山民,收购来路不明之物,难道就合法吗?”
这个问题,直指小河李记经营模式的软肋!当时与山民的交易,多基于信任和口头约定,确实缺乏官府的正式文书!
公堂内外,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李二狗身上。吴掌柜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狞笑。
李二狗的心,也猛地沉了下去。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对方会在这里等着他!这最后一关,该如何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