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鹰涧与镇北侯府内的厮杀痕迹在天明前已被尽数抹去,仿佛昨夜只是一场幻梦。然而,被夏竹废去武功、严密看管起来的影阁杀手“暗刃”,以及从落鹰涧战场俘获的几名活口,却成了撬动东宫根基最直接的杠杆。
侯府深处,一间不见天日的密室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金疮药混合的刺鼻气味。“暗刃”被铁链牢牢缚在刑架上,浑身伤痕累累,气息奄奄。青黛亲自负责审讯,她面容依旧沉静,但下手却精准而冷酷,每一鞭、每一针都落在人体最痛苦难忍之处,却不伤及根本,只为撬开那张紧咬的嘴。
夏竹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眼神冰冷,如同在看一堆死肉。她身上包扎着几处新伤,但煞气比以往更盛。
“说,雇主是谁?”青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
“暗刃”咬紧牙关,影阁的规矩刻入骨髓,泄露雇主,生不如死。
青黛不再多言,取过一旁烧红的烙铁,缓缓靠近他完好的另一只眼睛。
灼热的气息逼近,死亡的恐惧与肉体极致的痛苦终于击溃了“暗刃”的心理防线。“是……是太子……太子府的人!通过……通过安阳伯府陆璟牵线!”他嘶声喊道,声音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变调,“定金……定金是东宫司库的金票!有……有暗记!”
他如同倒豆子般,将接头的细节、金票的特征、陆璟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尽数吐露出来。另一边,其他几名俘虏在承影更加直接粗暴的手段下,也陆续吐露了类似的口供,细节相互印证,拼凑出一条清晰的、直指东宫的雇佣刺杀链条!
青黛将审讯记录整理好,恭敬地呈给萧清璃。
书房内,萧清璃看着纸上那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供词,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虽然早有预料,但当太子萧景仁竟真的疯狂到动用影阁、对她实行物理清除的证据确凿地摆在面前时,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与杀意还是在她胸中翻涌。
这已超出了权力斗争的底线!若非谢云止深藏不露,若非她早有防备,昨夜她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好,好一个太子殿下!”萧清璃指尖捏着那几张薄薄的纸,力道之大几乎要将纸张嵌入血肉。她怒极反笑,凤眸中寒芒凛冽,“既然他自寻死路,本宫便成全他!”
“殿下,是否立刻将这些口供和人证呈送陛下?”青黛问道。如此铁证,足以让太子万劫不复。
萧清璃却缓缓摇头,怒火被她强行压下,转化为更加冷静深沉的算计:“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明的天色:“仅凭几个杀手的口供,以及可能被狡辩为伪造的金票,想要一举扳倒经营多年的太子,还不够稳妥。他毕竟是储君,父皇即便震怒,也未必会立刻废黜。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或者,一个让他无法辩驳、让父皇也无法回护的时机。”
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青黛,让我们在东宫的内线动起来,盯紧太子和陆璟,尤其是他们的资金往来、密会人员。夏竹,你带人,想办法拿到太子府司库的账册副本,核对那批金票的出处!”
“是!”青黛与夏竹齐声领命。
“另外,”萧清璃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将我们活捉影阁杀手、并获得口供的消息,‘不小心’泄露给东宫。本宫倒要看看,他们接下来,会如何狗急跳墙!”
她要的,不仅仅是扳倒太子,更是要在他最恐惧、最慌乱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更要借此,将陆璟那条毒蛇,彻底碾死!
谢云止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听着她的安排,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夫人这是要请君入瓮,再瓮中捉鳖?”
萧清璃看向他,眼神复杂,但此刻更多的是一种并肩而战的默契:“他们既然敢伸手,就要有被剁掉爪子的觉悟。”
谢云止勾唇一笑,走到她身边,与她一同望向窗外:“那为夫就等着看戏了。”他语气随意,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漠然。敢动他冥帝护着的人,莫说区区太子,便是这人间帝王,也该换换了。
线索已如利剑,直指东宫。一场更激烈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第一百四十一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