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转,不知几度春秋。
镇国公府内的海棠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一如人间烟火,生生不息。
这一日,春光正好,满院芳菲。萧清璃与谢云止并肩坐在廊下,石桌上摆着一壶清茶,两碟精致的点心。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也吹起了萧清璃鬓边几缕微霜的发丝。
谢云止依旧是一副慵懒模样,只是望向她的目光,历经岁月沉淀,愈发深邃温柔。他抬手,为她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重复了千万遍。
“夫人,今日可有兴致听为夫讲个新的笑话?”他唇角噙着惯有的笑意。
萧清璃端起茶盏,眉眼弯弯:“且说来听听,若是不好笑,今晚便罚你打理整个花园。”
谢云止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敢问夫人,可知为何你我相伴多年,我却从不与你看夕阳?”
萧清璃挑眉,配合地摇头。
“因为……”他拖长了语调,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你看夕阳时太美,若日日看,我怕这冥帝之心,也要跳得乱了章程,影响六道轮回的稳定。”
萧清璃先是一怔,随即失笑,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越发没个正经!这话若让十殿阎罗听去,怕是要惊得判官笔都拿不稳了。”
笑声在春日的庭院中回荡,惊起了枝头几只雀鸟。
笑闹过后,两人渐渐安静下来。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带着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惬意。
萧清璃望着庭中追逐蝴蝶的孙儿辈,目光悠远而平和。她这一生,两世为人,从被困于方寸之间的金丝雀,到执掌乾坤的九天之凤,再到如今洗尽铅华,与心爱之人隐于市井,赏花品茶,笑看云卷云舒。这条路,她走得艰难,却每一步都遵从本心,最终挣脱了所有枷锁,真正痛快地活出了自己。
她侧过头,看向身边这个陪伴了她大半生、身份惊世骇俗的男人。是他,在她魂魄将散时给予了回应;是他,在她权谋路上默默守护;是他,陪她品尝人间烟火,也陪她窥见轮回奥秘。他给了她新生,而她,填补了他万古的孤寂。
“云止,”她轻声唤他,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与他十指紧扣,“这一生,我很圆满。”
谢云止收拢手指,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握住了整个宇宙的温暖。他看着她依旧清亮的眼眸,那里面倒映着春光,也倒映着他的身影。
“于我而言,遇见你,才是这无尽岁月中,唯一的圆满。”他低沉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深情与满足。从冥府至高无上的主宰,到甘愿陪她沉沦红尘的夫君,这条路,他走得义无反顾,且永不后悔。
两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廊下的光影缓缓移动,如同无声流淌的时光。他们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享受着这岁月沉淀下来的、极致的美好与安宁。
远处,似乎传来孩童稚嫩的读书声,夹杂着市井隐隐的喧嚣。那是鲜活的人间,是他们曾经守护、如今超然旁观的世界。
萧清璃缓缓闭上眼,将头靠在谢云止的肩上。她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长的路,无论是继续停留在这烟火人间,还是终有一日随他回归那寂灭殿,俯瞰轮回,他们都将携手同行。
凤已归云,挣脱樊笼,翱翔于真正属于自己的天空。而她的身边,始终有他。
大道不孤,唯愿同行。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