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里带着初秋的干爽，校园里的梧桐叶开始泛黄，零星有几片飘落在走廊上。高一（7）班的教室里，班主任张老师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手里抱着一叠文件，脸色比往常严肃。
“同学们，”她敲了敲讲台，“下个月的校庆晚会，我们班要出一个节目。”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林清绾坐在座位上，指尖轻轻敲着语文书边缘，目光扫过周围——程野靠在椅背上转笔，陆离低头在素描本上勾勾画画，苏晴正和后桌的女生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节目形式不限，但必须体现班级特色。”张老师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林清绾身上，“林清绾，你之前参加过市里的中学生话剧比赛，这次就由你来担任主角吧。”
林清绾怔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程野。后者正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可她分明看见他眉梢微挑了一下。
“好。”她点头应下。
“程野，”张老师继续道，“你体育特长生，协调能力好，就负责道具组吧。”
程野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他挑眉看向张老师，嘴角勾起一抹痞笑：“老师，我可是来上学的，不是来当后勤的。”
教室里响起几声偷笑。张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不容置疑：“这是班委讨论的结果，你有什么意见？”
程野耸耸肩，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把掉落的笔捡起来，在指尖转得飞快。
散会后，林清绾收拾好书包，刚走到教室门口，就被苏晴一把拉住。
“清绾！主角诶！太棒了吧！”苏晴兴奋地晃着她的手臂，“我们要演什么？爱情剧？悬疑剧？还是——”
“经典话剧《雷雨》选段。”林清绾平静地回答。
苏晴的表情瞬间凝固。
“……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林清绾看了她一眼：“张老师选的。”
苏晴哀嚎一声：“那岂不是要背大段台词？还要哭戏？天啊，我光是想想就窒息——”
“你不用背台词。”林清绾拍拍她的肩膀，“你负责后台。”
苏晴顿时眼睛一亮：“后勤万岁！”
走廊尽头，程野正靠在窗边和几个男生说笑，听见动静转头瞥了一眼，目光在林清绾和苏晴之间转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陆离走在最后，手里抱着素描本，安静得像不存在一样。林清绾经过他身边时，他忽然开口：“《雷雨》……挺有意思的。”
林清绾停下脚步：“你也看过？”
陆离点点头，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周朴园和繁漪的关系，像不像某些现实里的权力与欲望？”
林清绾怔了怔，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见身后传来程野的声音：“哟，我们的文艺委员又开始说教了？”
陆离合上素描本，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程同学，你的道具组要是连舞台布景都搞不定，可别拖我们后腿。”
程野挑眉，正要回嘴，教室广播突然响起：“请高一各班派代表到礼堂开会，讨论校庆具体安排——”
五人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朝礼堂走去。
礼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各班代表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林清绾找了个位置坐下，苏晴立刻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刚刚听说，这次校庆的评委里有市里重点高中的老师，要是表现好，说不定能加分……”
林清绾敷衍地点头，目光却落在礼堂角落里那个熟悉的身影上——谢临川靠在最后一排的椅背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银色的打火机，指节轻轻一弹，火苗“腾”地窜起，又迅速熄灭。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眼望过来，嘴角勾起一抹笑。
林清绾立刻移开目光，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几分。
“咳咳。”张老师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现在分配任务。林清绾，你负责台词和走位；程野，道具组需要你——”
“老师。”谢临川突然站了起来，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让所有人都听见，“我想申请加入道具组。”
礼堂里顿时安静了一瞬。
张老师皱眉：“谢临川，你是转学生，对学校情况还不熟悉，不如先——”
“我对道具很熟。”他打断她的话，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特别是……舞台上的血包。”
程野的笑声从后排传来：“哇哦，这哥们儿挺会玩啊。”
林清绾盯着谢临川的侧脸，忽然发现他的眼神冷静得不像个十七岁的少年。
散会后，五人站在礼堂门口，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所以，”苏晴戳了戳林清绾的手臂，“我们的道具组现在有俩‘专业人士’了？”
程野挑眉：“怎么，怕我拖后腿？”
陆离在一旁轻飘飘地补刀：“怕你把舞台炸了。”
程野作势要揍他，被苏晴笑着拦住。林清绾看着他们打闹，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常格外珍贵。
可就在这时，她余光瞥见谢临川站在不远处，指尖转着一枚银色的打火机，火苗在夕阳下明明灭灭。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她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林清绾忽然想起开学那天，他也是这样看着她，说：“十七岁……”
然后什么也没说完。
风掠过礼堂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像是谁在低声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