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摩罗什那声蕴含“焚心业火”之力的佛号,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隐雾山谷外围的迷雾之上!并非物理的冲击,而是精神层面的猛恶侵蚀,试图强行撕裂那层天然的屏障,将其“万法皆空”的意志,蛮横地灌入谷中每一个人的识海!
无形的“论道”已然开始。鸠摩罗什依仗其强横的精神修为与诡异的“焚心业火”,一上来便采取了最直接、最霸道的攻势,意图以力破巧,碾压云芷的意志。谷外,巴图少主及其麾下骑兵虽不明所以,却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个个屏息凝神;谷内,萧景珩等人更是心弦紧绷,虽无法直接参与,却能通过云芷周身流转的灵力波动和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精神压力,感受到其中的凶险。
(那灼热而空寂的意念如同狂潮般涌来,试图否定一切“存在”,将万物归于“空无”。若心志不坚者,被此意念侵入,轻则信念动摇,重则心神被夺,意识沉沦于那看似超脱、实则死寂的“空”境之中。)
云芷(盘坐于地,身形稳如山岳。面对这精神狂潮,她并未强行以灵力对冲,而是将灵觉深深融入脚下大地,与隐雾山谷那混乱却充满“存在”意志的地脉力场相连。一股厚重、承载、孕育万物的“有”之真意,自她身上升腾而起,化作一道无形的堤坝。)
她的意念清越而坚定,如同山间清泉,穿透对方的精神压迫,清晰地回应:
“尊者言空,却以业火焚心,执着于‘破’,此空非真空,乃‘断灭空’!我道家言有,此‘有’非执着,乃承认天地万物,阴阳变化,皆为真实不虚之‘存在’。空不离有,有不离空,真空妙有,一体两面,方是大道真谛。尊者强分空有,以空否定有,已然落了下乘,坠入‘顽空’之境!”
(这番反驳,引经据典,直指鸠摩罗什佛法中的偏执之处,将其所谓的“空”贬为低层次的“顽空”、“断灭空”。)
鸠摩罗什(意念中那灼热之感更盛,显然被戳中了痛处)“巧舌如簧!存在即是虚妄,感受皆是烦恼之源!唯有勘破、放下,方能得大自在!尔等沉溺红尘,执着表象,如何能见真如?”
话音未落,他手中鎏金转经筒骤然加速转动,一股更加强大的精神风暴席卷而出!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意念压迫,其中更夹杂着无数细碎、混乱、充满诱惑与痛苦的杂念低语,如同天魔梵唱,直钻人心!这是“焚心业火”的更进一步运用,引动心魔!
(谷内,修为稍弱的亲卫已然露出痛苦挣扎之色,就连鲁工也感到一阵心烦意乱。萧景珩强运内力稳住心神,担忧地看向云芷。)
云芷(感受到那无孔不入的心魔侵袭,她面色依旧平静。识海之中,阴钥令牌微微震动,一股清凉、寂灭、能涤荡一切虚妄杂质的意境自然流转,护住她的灵台清明。)
她并未直接以寂灭之力反击,而是再次引动山谷地气,结合自身对“因果”“自然”的理解,意念化作潺潺流水、生机草木、四季轮转之景象,演绎着“道法自然”的真意:
“尊者言放下,却以业火引动他人心魔,此乃‘造作’,非‘自然’!烦恼菩提,本是一体,犹如污泥可生莲花。我道家顺其自然,不执着,不妄求,烦恼来时便面对,智慧生处即菩提。尊者强行‘勘破’,以空寂为究竟,不过是斩断河流以求干涸,岂非缘木求鱼?”
(这番演绎,将道家“顺其自然”、“天人合一”的意境展现得淋漓尽致,与鸠摩罗什那刻意、造作、充满强制意味的“空”形成了鲜明对比。那由地脉生机与自然道韵构成的意象,如同温暖的阳光,开始悄然消融那冰冷灼热的业火之力。)
鸠摩罗什(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他感觉到自己的“焚心业火”竟有种无处着力的滞涩感,对方那圆融自然的道境,仿佛一块无法被点燃的温润美玉。他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眼中闪过一丝惊怒)“邪魔外道,安敢乱我佛法!”
他竟是不再满足于精神层面的论道,手中转经筒猛地一顿,遥遥指向山谷迷雾!一道凝练至极、呈现暗金色的“卍”字佛印,带着焚尽一切的炽热与破灭万法的意志,如同流星般轰向山谷入口!他要以力破法,强行打断云芷与地脉的共鸣!
(这一击,已然超出了“论道”的范畴,进入了实质的能量攻击!)
“小心!” 萧景珩厉喝出声,剑气已然引而不发。
鲁工更是猛地握住了身边一把重锤。
(然而,云芷依旧端坐不动。她只是轻轻抬起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凌空虚点。指尖并无耀眼华光,只有一抹极其内敛、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深灰色寂灭之意流转。)
她并非硬接,而是引动了阴钥的一丝本源之力,混合着山谷外围那混乱的星辰地磁,化作一个微不可察的灰色漩涡,精准地迎上了那个暗金“卍”字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威势赫赫的“卍”字印,在接触到灰色漩涡的瞬间,如同骄阳下的冰雪,其上的佛光、业火、精神意志,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分解、最终归于彻底的“无”,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谷内外,一片死寂。)
巴图少主和他身后的骑兵们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们眼中近乎无敌的尊者,那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击,竟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抹去了?!
鸠摩罗什(如遭雷击,猛地后退半步,枯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之色):“这……这是什么力量?!绝非道家正统!这是……寂灭?!你……你竟能掌控寂灭之力?!”
云芷(缓缓收回手指,脸色微微苍白,但声音依旧平稳):“尊者着相了。力量何分正邪?关键在于运用之心。尊者以业火焚心,是为邪;我以寂灭止戈,是为正。今日论道,胜负已分,尊者……请回吧。”
鸠摩罗什(死死盯着山谷方向,眼神变幻不定,惊骇、贪婪、忌惮交织。他深知,对方对“道”的理解不在自己之下,更身怀连他都感到恐惧的奇异力量,今日已难讨得好处。)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不再多言,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山谷,仿佛要将云芷的模样刻入灵魂。随即,他转身,对巴图少主冷硬地道:“走!”
带着满腹的惊疑与不甘,鸠摩罗什与北戎骑兵,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消失在荒原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