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皇甫嵩、曹操在河北战场势如破竹,犁庭扫穴般清理太平道核心力量的同时,帝国的南方与中原腹地,也并非一片太平。张角那“八州并举,天下大吉”的狂想虽已破产,但其早年撒下的种子,仍在一些土壤中顽强地、却又凌乱地冒出了头。
荆州南阳郡,毗邻司隶,本是光武帝龙兴之地,豪强林立,土地兼并亦颇为严重。一伙数百人的太平道余孽,在一个名叫赵弘的落魄士子(自封“神上使”)带领下,趁着郡兵注意力被河北大战吸引,突然发难,攻占了宛城附近的一座小县城,杀县令,开仓放粮,裹挟了千余流民,声势一时无两。赵弘甚至模仿张角,自称“南阳贤师”,刻了个粗糙的玉玺,封了十几个渠帅,颇有几分沐猴而冠的滑稽,却也着实造成了地方的恐慌。
豫州陈国,地处中原腹心,太平道根基不浅。虽因朝廷新政和前期打压,大规模起义未能形成,但小股的骚乱此起彼伏。一股以悍匪波才为首的黄巾残部,不与官军正面交锋,专挑防御薄弱的乡亭坞堡下手,劫掠粮草,焚烧驿站,行动飘忽,如同跗骨之蛆,搅得陈国、汝南一带鸡犬不宁。
此外,扬州庐江郡有妖人自称“越人神帅”,聚众祭拜山鬼,抗拒官府;徐州东海郡有太平道旧部勾结海贼,骚扰沿海……这些叛乱,规模远不及河北,组织更是松散不堪,大多是一哄而起,一触即溃,但其散布的范围广,数量多,如同夏夜荒野上的点点鬼火,虽不致命,却足以牵制地方兵力,扰乱民生,若处置不当,亦有燎原之险。
各地的告急文书,如同雪片般飞向洛阳尚书台。然而,此时的洛阳中枢,早已非黄巾初起时那般慌乱。刘宏稳坐宫中,与荀彧等人对着巨大的疆域图,冷静地分析着局势。
“陛下,”荀彧指着地图上荆州、豫州等地零星标注的红点,“此等叛乱,皆因张角主力覆灭在即,其残部狗急跳墙,或各地宵小趁机作乱所致。其势虽散,却不可不防,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灭,以免蔓延,亦可震慑四方观望之辈。”
刘宏微微颔首,目光锐利:“皇甫嵩、曹操在河北已定大局,不宜调动。北军需要休整,以备钜鹿最后一战。看来,是该让段将军活动活动筋骨了,也让讲武堂的雏鹰们,出去见见血。”
他口中的段将军,正是平定羌乱、威震西陲的名将段颎。此前北疆大战,段颎负责镇守后方,并未直接参与对鲜卑的主攻。此刻北疆暂安,他麾下的部分精锐已然回师休整。
“拟旨。”刘宏沉声道,“着左车骑将军段颎,为荆豫扬徐诸军事都督,持节,总揽荆、豫、扬、徐四州平乱事宜。命其率本部陇西精骑五千,并节制四州郡兵,对各地叛乱,分路进剿,务求速战速决,限期两月,肃清所有匪患!”
“另,”刘宏目光转向另一侧,“着讲武堂第一期优秀学员,如袁绍、淳于琼、鲍信(此处可引入部分历史人物或虚构优秀学员)等,各率一曲(五百人)兵马,配属经验丰富的副将,分赴叛乱各地,归段颎节度,参与平乱。此乃实战历练,令其务必用心,朕要看到他们的考绩!”
这道旨意,用意深远。动用段颎这柄锋利的快刀,就是要以泰山压顶之势,迅速碾碎所有零星反抗,不给他们任何坐大的机会。而派遣讲武堂学员,既是锻炼新生代将领,也是在军中进一步培植忠于皇帝的新血,平衡各方势力。
旨意一出,洛阳城外军营再次动了起来。
段颎接旨,没有任何多余言语。这位以狠辣果决着称的老将,甚至没有举行誓师大会,只是默默点齐了五千跟随他久经沙场的陇西铁骑。这些骑兵与北军骑兵风格迥异,更带着一股边地特有的彪悍与肃杀之气。
“目标,南阳赵弘。”段颎对麾下将领只有一句话,“五日之内,我要在宛城喝酒。”
大军如同离弦之箭,出洛阳,过轩辕关,直扑荆州南阳。铁蹄踏碎中原的宁静,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效率。
与此同时,讲武堂内,接到命令的几名优秀学员则是既兴奋又紧张。
袁绍,出身汝南袁氏,四世三公之后,容貌俊伟,素有威仪,此刻强作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他被任命为别部司马,率一曲兵马,配属一名老成持重的北军军侯为副,前往豫州陈国,协助清剿波才。
淳于琼,身材魁梧,性格粗豪,好酒却也有几分勇力,被派往扬州庐江。
鲍信,为人正直,颇有胆略,则前往徐州东海。
他们各自带着皇帝和讲武堂的期望,以及一丝初临战阵的不安,率领着分配给他们的、混编了部分北军老兵的队伍,分头开赴战场。
战争的画面,从河北主战场,瞬间切换到了帝国南方和中原的多块屏幕上。
南阳方面,赵弘还在他那座小县城里做着“南阳王”的美梦,封官许愿,好不快活。他甚至没来得及派出斥候远探,段颎的五千铁骑就如同天降神兵般出现在了城下!
没有劝降,没有围城,甚至没有像样的阵型调整。段颎骑马立于阵前,看着城头那些惊慌失措、衣甲混杂的守军,如同看一群土鸡瓦狗。
“一个时辰。”他淡淡地对身旁副将道。
副将心领神会,立刻指挥部下展开进攻。没有复杂的攻城器械,陇西骑兵下马,以强弓硬弩压制城头,辅兵扛着简易云梯,在老兵带领下,直接发起了悍不畏死的蚁附攻城!
赵弘组织的抵抗,在职业边军凶狠无比的攻击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不到一个时辰,城门便被撞开,陇西骑兵再度上马,如同旋风般冲入城内,见头裹黄巾者便杀,毫不留情。
赵弘本人,在县衙大堂上被他刚刚册封的“卫将军”缚了,献于段颎马前求饶。段颎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挥了挥手。一名亲兵上前,手起刀落,那颗还在做着皇帝梦的人头便滚落在地。所谓的“南阳黄巾”,一日之内,烟消云散。
段颎甚至没有入城,只在城外扎营,派人接收城防,清点缴获,次日一早,便拔营起寨,如同扑食后的苍鹰,锐利的目光又投向了豫州方向。
而在豫州陈国,袁绍的经历则要“丰富”得多。他率部到达后,与当地郡兵合兵一处,搜寻波才主力。波才狡诈,利用地形与官军周旋,甚至设下埋伏,差点让缺乏经验的袁绍所部吃了大亏。幸好副将老练,及时稳住阵脚,反将波才击退。经过几次交手,袁绍才渐渐适应了战场的节奏,最终在汝南边境,凭借兵力优势,将波才部包围歼灭。此战,袁绍虽未展现出惊艳的才华,却也中规中矩,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褪去了几分浮华。
扬州、徐州方面的战事也大同小异。在段颎的赫赫兵威和朝廷大胜的背景下,这些星火般的叛乱,大多迅速被扑灭。讲武堂的学员们,在实战中得到了锻炼,也见识了战争的残酷与复杂。
整个荆、豫、扬、徐的平乱过程,快得令人目不暇接。段颎以其高效的军事打击,配合地方官吏的安抚,迅速稳定了局势。零星的火花,在帝国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掀起,便被彻底扑灭。
消息传回洛阳,刘宏看着各地报来的捷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知道,经过河北主战场和南方零星战事的双重锤炼,帝国的军事力量和新一代的将领,都在迅速成长。如今,内外隐患皆已扫清,所有的焦点,终于可以完全集中到那个最后的目标——钜鹿,以及那个已然孤家寡人的张角身上。
帝国的天空,乌云散尽,只待最后一记雷霆,便可重现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