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山的秋光,在沈言养伤的这段日子里,显得格外温煦绵长。脚踝的伤在御医精心调理和萧彻寸步不离的“看守”下,已好了大半,至少能在屋内慢慢走动,或在廊下坐坐。身体的束缚稍减,沈言那颗来自现代、又带着点“卷王”底色的灵魂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既然暂时回不去,那总得找点事情做,既打发时间,也算不辜负谢清晏这具身体本身的天赋和教养——毕竟,原主可是谢家精心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贵公子。
琴……上次那古筝的惨烈“初体验”还历历在目,沈言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并不存在的“心理阴影”。还好萧彻当时没深究,大概只当他是伤病初愈手生。暂时是没勇气再碰了。
书画?原主的记忆里倒是有不少名家字帖和绘画技巧,可沈言自认自己的毛笔字顶多算能认,画画更是火柴人水平,强行装逼风险太大。万一画个“抽象派”被萧彻当宝贝收藏起来,那才叫社死现场。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棋”这一项,相对“安全”些。棋盘方寸,落子无声,输赢也较为内敛。而且,下棋嘛,懂规则,会思考,总能下几步吧?说不定还能开发一下脑力。
于是,这日午后,阳光正好。沈言让阿萦在临窗的廊下铺了软垫,摆上矮几,放好一副温润如玉的云子棋盘。雪团也兴致勃勃地蹲在一旁,红眼睛好奇地盯着那黑白分明的棋子。
“阿萦,陪我下盘棋吧?”沈言在纸上写道,眼神带着点跃跃欲试。
阿萦抿嘴一笑,带着点小得意:“公子想下棋?那奴婢可就不客气了。奴婢在家时,常与兄长对弈,虽算不得高手,但公子您久未碰棋,怕是……”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那“您手下留情”的意思很明显了。
沈言心里“呵”了一声,现代人骨子里那点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
他好歹也是玩过五子棋、看过围棋少年的人!理论知识……呃,大概还是有一点的?他信心满满地执黑先行。
半个时辰后。
沈言看着棋盘上自己那几块被白子围得水泄不通、奄奄一息的黑棋“大龙”,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阳光照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表情是一种混合了茫然、难以置信以及一点点……快要自闭的呆滞。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觉得自己每一步都深思熟虑,试图围追堵截,可阿萦的棋子总能轻巧地穿插、腾挪,看似不经意的一手,就把他精心构筑的防线撕得七零八落。这差距,简直比他和萧彻之间的武力值差距还大!
“叽叽?”雪团用小爪子扒拉了一下一颗被吃掉的死黑子,红眼睛里满是同情,仿佛在说:宿主,认清现实吧。
阿萦忍着笑,小心翼翼地问:“公子……还下吗?要不……奴婢让您几子?”她看着沈言那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又心疼又有点好笑。
沈言深吸一口气,在纸上用力写道:「再来!」眼神里燃起了不屈的火焰。他不信邪!堂堂穿越者,还能被一个古代小丫头在棋盘上碾压?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第二局,第三局……沈言输得花样百出,惨不忍睹。不是被屠龙,就是被掏空,要么就是早早陷入被动,苦苦挣扎后依旧难逃败局。
阿萦都有些不忍心落子了。
“公子,要不……歇歇?奴婢去给您端碗甜汤?”阿萦试图给自家公子找个台阶下。
沈言没理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棋盘,仿佛要把那纵横十九道盯出个洞来。他内心的小人在咆哮:不行!这太丢穿越者的脸了!一定有办法!
念头电光火石间闪过——系统商店!
“零!”沈言在脑中疾呼,“快!给我搜!有没有那种……绝世棋谱?速成秘籍?或者……围棋AI算法植入也行啊!”他病急乱投医了。
雪团在他脑海里翻了个不存在的白眼:「宿主,清醒点!AI算法植入会烧坏你这古代大脑的!不过……顶级棋谱倒是有,需要积分兑换。」
“换!立刻!马上!”沈言毫不犹豫。积分诚可贵,面子价更高!尤其是在阿萦和……万一被萧彻知道后,那暴君可能会露出的促狭笑容面前,积分算什么!
[叮!消耗500积分,兑换《烂柯神机谱》(精粹解析版)、《弈理指归图说》(图文强化版)成功。]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下一瞬,海量的信息如同醍醐灌顶般涌入沈言的脑海!不再是生硬的文字和图谱,而是仿佛有无数棋局、定式、手筋、死活题直接烙印在他的思维深处,伴随着精妙的解说和实战推演。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瞬间打开了某个尘封的开关,那些原本在他眼中杂乱无章的黑白棋子,仿佛突然有了生命和脉络。
沈言闭上眼,迅速消化吸收着这“外挂”带来的知识。
片刻后,他睁开眼,再看那棋盘时,眼神已截然不同。原本的茫然和急躁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带着洞察力的光芒。
“阿萦,再来一局。”沈言在纸上写道,这次语气平静而笃定。
阿萦有些讶异于公子眼神的变化,但还是依言重新落座。
这一局,风云突变!
沈言的落子不再犹豫不决,也不再是那种看似凶狠实则漏洞百出的进攻。他的棋路变得沉稳而富有章法,守则滴水不漏,攻则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开局几个定式的运用就显出了深厚的功底,中盘更是抓住阿萦一个微小的失误,果断打入,搅乱白棋阵势,最后凭借一手精妙的“点”做活大龙,并顺势围起了一片不小的实地。
阿萦越下越心惊,额角都渗出了细汗。
公子这棋力……怎么突然像换了个人?刚才还被自己杀得丢盔弃甲,此刻却步步为营,招招犀利,隐隐已有大家风范!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最终,这盘棋竟下成了和棋!虽然阿萦在官子阶段凭借细腻的收束挽回了一些劣势,但沈言那中盘的“神来之笔”奠定了不败的基础。
“公子……您……”阿萦看着棋盘,又看看沈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进步速度,简直是妖孽!
沈言看着棋盘上的平局,长长地、复杂地叹了口气,在纸上写道:「唉,还要靠这种‘顿悟’才能和你打个平手。看来以前真是荒废了太久,以后得好好练习。」他这口气叹得半真半假,既有靠外挂作弊的心虚,也有对这博大精深的围棋世界真心产生的敬畏和想要钻研的冲动。
“公子您太谦虚了!”阿萦由衷赞叹,“您这哪里是荒废?分明是厚积薄发!方才那手‘点’真是绝妙!奴婢输得心服口服!”她眼中充满了崇拜的小星星。
沈言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刚想再写点什么,一个低沉含笑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哦?朕竟不知,清晏何时在棋道上,也有了如此‘顿悟’?”
沈言和阿萦同时一惊,回头望去。
只见萧彻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
他显然已旁观了后半局,此刻负手而立,俊美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与……浓浓的兴趣。那双深邃的眼眸,正牢牢锁在谢清晏身上,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闪烁着探究和极度愉悦的光芒。
阳光透过廊檐,在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也将他看向谢清晏时,那眼底深处翻涌的、近乎炽热的占有欲和骄傲,映照得格外清晰。
沈言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把手边透明的只有他看见的那本刚刚兑换出来、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烂柯神机谱》(精装线装书形态)往软垫下塞了塞。
明显一心虚就忘了。完了,被抓包了……这暴君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