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郡的冬训场上,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人脸上,却挡不住轻骑营士兵的热情。八百名骑兵列成整齐的方阵,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场中央——那里站着一个身着匈奴服饰的中年汉子,他腰间挎着弯刀,手里牵着一匹黑马,正是天宇特意请来的骑兵教官,曾在冒顿麾下担任千夫长的退役将领巴图。
巴图原本已解甲归田,在草原上放牧,是张平在贸易时偶然结识的。此人骑术精湛,尤其擅长冲锋战术,因不愿参与部族纷争才退役。天宇听闻后,亲自带着十柄精钢环首刀和一口特制的加厚铁锅登门邀请:“我知道你厌恶战争,但轻骑营不是为了侵略,是为了守护边地的安宁。你的战术能让更多士兵活下来,也能让草原少些流血。”
巴图看着那些比匈奴兵器精良数倍的环首刀,又摸了摸那口能让全家喝上热汤的铁锅,沉默半晌,最终点头:“我教他们战术,但有一个条件——绝不用来屠杀无辜牧民。”
此刻,巴图正演示着匈奴骑兵的经典冲锋阵型。他策马疾驰,手中马鞭一挥,身后的二十名匈奴亲兵立刻变换阵型,时而如箭头般突破,时而如扇形般包抄,动作流畅迅猛,看得轻骑营士兵啧啧称奇。
“这叫‘鹰击阵’,”巴图勒住马,用生硬的汉话解释,“对付密集阵型,要像雄鹰俯冲,集中力量撕开一个口子;对付松散敌人,要像鹰翼展开,将其分割包围。”他指着轻骑营的队列,“你们的兵器比我们好,但阵型太死板,像秦廷的步兵,不懂骑马的诀窍。”
赵信有些不服气,催马上前:“巴图教官,敢比一比马上劈刺?”
巴图笑了:“比就比,但要用木刀,点到为止。”
两人策马对冲,赵信挥舞木刀直劈巴图肩头,巴图却不硬接,身体在马上一侧,躲过刀锋的同时,木刀已轻拍在赵信的后背。“骑马打仗,不是比力气,是比灵活。”巴图道,“马是你们的腿,要跟马合为一体。”
赵信面红耳赤,却心服口服:“请教官教我们!”
接下来的日子,巴图将匈奴骑兵的战术倾囊相授。他教士兵们在马背上换箭、劈刺,教他们利用地形设伏,教他们在奔驰中辨认风向、调整阵型。轻骑营的士兵们起初还有些抵触——毕竟是向“敌人”学习,但看到巴图的真本事,又想到能在战场上少流血,渐渐放下了成见,学得格外认真。
石敢当最是刻苦。他以前在匈奴部落当马夫时,就偷学过几招,如今有巴图指点,进步飞快。一次演练“鹰击阵”,他作为先锋,带领十名士兵,竟一举突破了三十人的防御阵型,巴图难得地夸了句:“有我当年的影子。”
天宇时常来训练场查看,看到轻骑营的战术日渐灵活,与刚组建时判若两队,心中十分欣慰。他让巴图将战术编成图谱,配上汉文注解,分发到各屯,让士兵们反复研习。“好的战术不分汉胡,有用就该学。”他对赵信道,“巴图教官说的对,要跟马合为一体,轻骑营才能真正‘轻’起来。”
一个月后,轻骑营与汉军步兵营进行模拟对战。步兵营摆出严密的方阵,本以为能像对付普通骑兵那样轻松,却没想到轻骑营在巴图的指挥下,时而佯攻,时而突袭,利用骑兵的机动性绕到步兵后方,不到半个时辰就“击溃”了方阵。
巴图看着气喘吁吁的步兵,对天宇道:“你的士兵很勇敢,就是缺了点巧劲。再练三个月,对付匈奴的普通部落,绰绰有余。”
天宇笑着递给他一把新造的精钢弯刀:“这是谢礼。等春天到了,我让人给你家盖座汉式的房子,再送你两具铁犁,让你儿子也学学种地。”
巴图接过弯刀,摩挲着光滑的刀身,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他知道,自己没选错——这个汉人的蜀侯,确实是在为边地的安宁做事。
冬训场上的雪渐渐化了,轻骑营的骑射声、呐喊声依旧每日响起,只是比以往更多了几分草原骑兵的灵动。天宇站在高台上,望着那些在马背上飞驰的身影,知道这支劲旅正在脱胎换骨,而这一切,离不开盐铁换来的战马,离不开工匠打造的利器,更离不开这位来自敌营的教官带来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