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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陈默,三十一岁,市立图书馆的夜班管理员。这工作我干了五年,喜欢深夜图书馆的静谧——只有书页的低语、钟表的滴答,以及我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直到三个月前,我开始在闭馆后听到另一个脚步声。

不是读者的,也不是同事的。是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规律、沉稳,总是在午夜十二点整响起,从地下一层的古籍区开始,沿着螺旋楼梯一级一级向上。

今晚,那脚步声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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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我完成最后一轮巡视。这座百年历史的图书馆共四层,加上地下一层古籍档案馆,总面积八千平方米。夜晚只有我一人值班,监控室在二楼,理论上可以看到所有公共区域。

但有些地方,摄像头拍不到。

比如螺旋楼梯的背面,比如书架之间的阴影,比如那些据说在建馆时就存在的、从未对外开放过的储藏间。

我回到值班室,泡了杯速溶咖啡,打开监控屏幕。十六个画面显示着图书馆各个角落:一楼大厅的借阅区空无一人,二楼的期刊区桌椅整齐,三楼的电子阅览室电脑全部黑屏,四楼的特藏室门锁紧闭。

地下一层的画面最暗,只有应急灯的绿光勉强照亮走廊。古籍区的书架像墓碑一样排列整齐,空气中仿佛永远飘浮着旧纸张和霉菌的气味。

十二点整。

脚步声准时响起。

咚、咚、咚...

从地下一层开始,沿着螺旋楼梯向上。我调出楼梯间的监控,画面中空无一人,但声音清晰地从扬声器传来——沉重的皮鞋声,每一步都踩在台阶的正中央,不紧不慢。

我握紧咖啡杯,指节发白。这已经是第三十七个夜晚。

第一次听到这声音时,我以为是有人误锁在馆内。我拿着手电筒一层层检查,甚至查看了每个厕所隔间,一无所获。第二天我调取监控,画面里只有空荡的楼梯,但音频记录里确实有脚步声。

馆长认为是管道热胀冷缩的声音,或者老鼠。但老鼠不会穿皮鞋,管道不会只在午夜十二点响。

脚步声到达二楼,停了。

通常它会继续向上到四楼,然后在某个地方消失。但今晚不同。

它停在了二楼,就在值班室外面的走廊。

我屏住呼吸,盯着门下方的缝隙。走廊的灯光从缝隙透进来,没有被任何影子遮挡。

咚、咚、咚...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在走廊里,向着值班室的方向。

越来越近。

我站起来,慢慢走到门边,从猫眼向外看。

走廊空荡荡,顶灯明亮,能看清每一块地砖的纹路。没有人。

但脚步声就在门外。

咚。

最后一步,停在门前。

我后退,背抵着文件柜。心跳如擂鼓,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门外传来轻微的刮擦声,像是指甲划过木门。一下,两下,三下。

然后,一张纸从门缝下塞了进来。

浅黄色的旧纸,边缘破损,对折着。

我盯着那张纸,一动不敢动。门外再无声响。大约过了一分钟,我鼓起勇气走过去,捡起纸张。

打开,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墨水已经褪成褐色:

“我在回廊等你。——沈”

字迹工整有力,是几十年前流行的馆阁体。

沈?图书馆员工名册里没有姓沈的。至少现在没有。

我打开门,走廊空无一人。走到窗边往下看,图书馆外的街道寂静无人,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

回到值班室,我盯着那张纸,突然想起图书馆的传说。

老馆长退休前说过,这座图书馆在建馆初期死过一个管理员,姓沈,淹死在图书馆的地下蓄水池里。事故报告说是失足,但有人说他是自己跳下去的,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什么是不该看的东西?老馆长没说,只是警告我们夜班时不要去地下一层的某些区域,尤其是古籍区最深处那些标着“非请勿入”的房间。

我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十七分。离天亮还有六个小时。

我决定做一件可能很蠢的事:去地下一层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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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一层的灯光比楼上暗得多,为了古籍保存,温度和湿度都严格控制。我拿着强光手电,沿着主走廊向深处走去。

两边是高大的木质书架,上面摆满了线装书、手稿和地图。空气中有股特殊的味道——旧纸、樟脑、以及若有若无的...水汽。

越往里走,水汽越重。古籍区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上面挂着一把老式铜锁。门边的牌子上写着“设备间 闲人免入”。

但我知道这不是设备间。设备间在一楼。这是别的东西。

我试了试锁,牢固。正准备离开时,注意到门框边缘的墙壁上,有一块颜色略浅的方形痕迹,像是曾经挂过牌子又被取下。

我用手电仔细照,隐约能看到残留的字迹。凑近辨认,是三个字:

“沈文渊”

那个淹死的管理员。

正当我辨认字迹时,门内传来水声。

滴答...滴答...滴答...

规律的水滴声,像是漏水。但图书馆的管道系统去年刚翻新过,不应该有漏水。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水滴声之外,还有别的声音——很轻的、纸张翻动的声音。

有人在里面看书?

不可能。这扇门锁着,钥匙只有馆长有。而且谁会半夜在设备间看书?

“有人吗?”我轻声问。

翻书声停了。

然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低沉而平静:“门没锁。”

我愣住了。低头看锁,确实锁着。

“拧一下把手。”声音说。

我犹豫着伸手,握住冰凉的铁制把手,轻轻一拧。

锁芯发出“咔哒”一声,门开了。

原来锁只是个摆设,根本没锁上。

我推开门,手电光照进去。不是设备间,而是一个小阅览室,大概二十平米。中间一张长桌,周围几把椅子。靠墙是书架,但书架上空无一物,积满灰尘。

房间中央的地面上,有一滩水。

清澈的积水,大约脸盆大小,正在缓慢扩大。水滴从天花板滴落,正砸在水滩中央,漾开一圈圈涟漪。

但奇怪的是,天花板是干燥的,没有漏水痕迹。水滴像是凭空出现的。

“关上门。”声音说。

我这才注意到声音的来源——不是房间里,而是从书架后面传来。书架与墙壁之间有一条狭窄的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你是谁?”我问。

“沈文渊。”声音说,“或者说,曾经是。”

我脊背发凉:“你...你不是死了吗?”

“死了,但没完全死。”声音里有一丝苦笑,“有些地方,生死界限没那么清楚。比如这里,比如回廊。”

“什么回廊?”

“你听到的脚步声,就是回廊的声音。”沈文渊说,“它每晚都在走,寻找出口。今晚它找到你了。”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听到了。”沈文渊停顿了一下,“大多数人听不到。他们以为那是风声,是管道声,是幻觉。但你能听到,说明你和回廊有了共鸣。”

我握紧手电:“什么是回廊?”

长时间的沉默,只有水滴声持续。

“图书馆有一个秘密。”沈文渊终于说,“建馆时,建筑师设计了一个隐藏空间,一个无限循环的回廊,用来存放...某些不该被世人看到的书。”

“什么书?”

“记录真相的书。”沈文渊的声音低下去,“不是历史书上的真相,是真实的真相——那些被遗忘的、被掩盖的、被否认的记忆。每一段无法安息的往事,都会在这里留下一本书。”

我环顾空荡荡的房间:“书在哪里?”

“在回廊里。”沈文渊说,“但回廊不是固定空间。它在移动,在图书馆的墙壁之间,在地板之下,在天花板之上。像一条衔尾蛇,没有起点,没有终点。”

水滴声突然急促起来。地上的水滩扩大了一倍。

“它在接近。”沈文渊警告,“今晚你必须离开。天亮前不要再来地下一层。”

“为什么?”

“因为回廊今晚会经过这里。”沈文渊说,“如果它捕捉到你,你会被困在里面,像我一样。”

“你怎么进去的?”

“好奇心。”沈文渊苦笑,“五十年前,我也是夜班管理员。我听到了脚步声,追寻它,找到了回廊的入口。我进去了,想看看那些传说中的禁书。然后...门关上了。”

五十年前。沈文渊失踪(或者说死亡)正好是五十年前。

“你在里面五十年?”

“时间在回廊里没有意义。”沈文渊说,“可能是五十年,可能是五分钟。但我出不去了。我的身体留在了外面——你们找到的那具尸体,但我的一部分意识困在了这里,困在回廊的边缘。”

水滴开始从墙壁渗出,像汗珠一样顺着墙面滑落。

“它来了。”沈文渊急促地说,“快走!沿着主走廊跑,不要回头,不要听身后的声音。数着步数,跑到第六十三步时,右转上楼。记住,六十三步!”

“那你呢?”

“我习惯了。”沈文渊的声音越来越远,“快走!”

我冲出房间,沿着主走廊狂奔。手电光在黑暗中劈开一条通路,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但很快被另一种声音淹没——身后传来无数脚步声,像是有一群人跟着我跑。

还有低语声,无数人同时低语,听不清内容,但充满绝望和渴望。

我不敢回头,按照沈文渊的指示数着步数: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五十八、五十九、六十...

低语声几乎在耳边。

六十一、六十二、六十三!

我猛地右转,面前是螺旋楼梯。我两级两级往上冲,身后的声音在楼梯口停住了,像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

我冲到二楼,冲进值班室,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监控屏幕上,地下一层的画面一片漆黑,不是没信号的黑,而是浓墨般的、吸收一切光的黑暗。

黑暗正从地下一层,顺着螺旋楼梯,向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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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请了病假。我需要时间思考,更需要查证沈文渊所说的是真是假。

市档案馆里有图书馆的老档案。我以研究图书馆历史为名,申请调阅了五十年前的记录。

1969年3月15日,管理员沈文渊失踪。3月20日,清洁工在地下一层闻到异味,报警后,警方在蓄水池发现他的尸体。死亡时间估计在3月14日午夜至15日凌晨。

死因:溺水。但蓄水池只有一米深,而沈文渊身高一米七五。

调查报告有一行小字备注:死者双手紧握一本无字书,书页为特殊材质,不吸水,浸泡多日仍完好。书后来去向不明。

无字书?

我继续翻阅,找到图书馆的建筑图纸。原始设计图上,地下一层确实标有一个“特殊储藏区”,但具体位置和用途没有注明。1975年翻修时,这个区域从图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普通的设备间。

但有一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图书馆的平面图是对称设计,但实际测量发现,东西两侧的长度有微小差异——东侧比西侧短了0.7米。

这0.7米去哪了?

我在图纸边缘发现一行铅笔字,已经模糊,勉强能辨认为:“回廊厚度0.7米”。

沈文渊说的是真的。图书馆里真的有一个隐藏空间,墙壁之间的空间。

下午,我拜访了退休的老馆长,八十岁的赵文清。他住在养老院,记忆时好时坏。

听到沈文渊的名字,他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清明。

“小沈啊...可惜了。”

“馆长,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问。

赵文清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缓缓说:“有些书,不该被打开。有些门,不该被推开。”

“回廊真的存在吗?”

老人的手颤抖了一下:“你...你知道回廊?”

“我听到了脚步声。”

赵文清盯着我,眼神复杂:“你也听到了...和小沈一样。”

他示意我靠近,压低声音:“图书馆建馆时,第一任馆长是个怪人。他相信书籍有灵,尤其是那些记录痛苦记忆的书——战争日记、绝笔信、未完成的遗稿...这些书承载的怨念太深,不能放在普通书架上。所以他设计了一个缓冲空间,一个无限回廊,把这些书放进去,让它们在循环中慢慢...平息。”

“但回廊出问题了?”

“回廊是活的。”赵文清说,“它吸收了太多痛苦记忆,开始有了自己的意识。它渴望新的故事,新的记忆。所以它会...引诱能听到它的人进去,困住他们,读取他们的记忆。”

“沈文渊被它困住了?”

“他的意识困在了边缘。”赵文清点头,“身体死了,但一部分意识还在回廊里游荡。这是最糟糕的状态——既不能完全死去,也不能真正活着。”

“怎么救他出来?”

“救?”赵文清苦笑,“进去的人,没有出来的。回廊是单向的。你可以进去,但不能出来。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找到回廊的核心,改变它的规则。”赵文清说,“但没人知道核心在哪里。回廊是无限的,没有中心。”

离开养老院时,赵文清最后说:“别再去地下一层了。让小沈安息吧。有些门,关着比开着好。”

但我做不到。那张纸条,“我在回廊等你”,每晚的脚步声,还有沈文渊被困五十年的绝望——我不能假装没听到。

当晚,我照常值班。十一点,我准备了手电、粉笔(用来标记路线)、还有一本空白笔记本和笔。

我要进入回廊。

不是盲目前往,而是有准备地调查。如果回廊真的存在,我要找到它的规律,也许能找到救出沈文渊的方法。

即使救不出他,至少我要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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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点整,脚步声准时响起。

这次我没有待在值班室,而是站在螺旋楼梯口,手握粉笔。

脚步声从地下一层开始,向上。我跟着声音下楼,每一步都踩在声音响起的位置。

当我下到地下一层时,走廊的灯全灭了。只有手电光照明。

脚步声在前方,向着古籍区深处。我跟着它,再次来到那扇铁门前。

门开着一条缝,里面透出微弱的光——不是电灯的光,更像是烛光。

我推门进去。小阅览室变了样:书架上有书了,但都是空白的,书脊上没有书名。长桌上点着一根白色蜡烛,烛泪堆积如小山。

水滴声还在,地上的水滩更大了,几乎占满半个房间。

“你回来了。”沈文渊的声音从书架后传来。

“我要进回廊。”我说。

沉默。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沈文渊问。

“我知道风险。”

“不只是风险,是永久。”沈文渊的声音严肃,“一旦进去,你可能永远出不来。你的时间会变得混乱,你的记忆会开始流失,最后你会忘记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只剩下在无尽回廊里永远行走的本能。”

“那你怎么还能和我说话?”

“因为我卡在了边缘。”沈文渊说,“回廊和现实的交界处。再往里一步,我就完全陷进去了。但留在这里,我也无法离开。”

“如果我进去,能找到回廊的核心吗?”

“也许。”沈文渊不确定,“没有人成功过。但理论上,既然回廊存在,就应该有核心。就像无限数列也有第一个数字。”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我怎么进去。”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蜡烛燃烧的噼啪声。

“书架后面,有一面墙。”沈文渊终于说,“看起来是实心的,但其实是一扇门。推开它,你就进入回廊了。但记住三件事:第一,不要相信回廊里的任何文字,它们可能是陷阱。第二,不要停留超过一个时辰,否则你的意识会开始溶解。第三,最重要的是,不要迷路。”

“怎么避免迷路?”

“用粉笔做标记。”沈文渊说,“但标记可能会消失,可能会移动。回廊不喜欢被标记。”

我走到书架后面。墙面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砖墙,但用手触摸,砖块是冰凉的,像金属。

我用力推,墙无声地向内旋转,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通道内一片漆黑,手电光只能照到前方几米。墙壁、地板、天花板都是相同的暗灰色石材,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接缝,像是一体成型。

我迈步走进去。

身后的门自动关上,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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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比我想象的更诡异。

通道笔直向前,但走了一段后,我发现两边的墙壁上开始出现门。一模一样的木门,等间距分布,没有门牌,没有标记。

我试着打开一扇,里面是另一个相同的通道,通向另一排门。

果然是无限循环。

我在第一个岔路口用粉笔画了个箭头,然后选择左转。走了一百米左右,又出现岔路。我再次标记,选择直行。

半小时后,我意识到问题:所有的通道看起来都一样,我的标记消失了。

不是被擦掉,而是墙壁自动修复了,粉笔痕迹被吸收,墙面恢复光滑。

更糟糕的是,我开始听到声音——不是脚步声,而是翻书声、低语声、叹息声,从那些紧闭的门后传来。

有些门缝下透出微光,有些传出哭声,有些传出笑声。

我停下来,在笔记本上记录:进入回廊第37分钟,标记失效,出现声音干扰。

继续前进。通道似乎没有尽头,但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地面有极其轻微的坡度,一直在向下。虽然坡度很小,但累积下来,我可能已经下降了好几层楼的高度。

一小时后,我来到一个圆形大厅。

大厅直径约十米,中央有一个石台,台上放着一本书。周围有八扇门,分别通向八个不同的通道。

我走近石台。书是古老的皮革封面,没有书名。翻开,第一页写着一行字:

“所有迷失者最终都会来到这里——选择你的门。”

字迹是血红色的,像刚写上去,但摸上去是干的。

我翻到第二页,空白。第三页,空白。整本书只有第一页有字。

这是什么意思?测试?陷阱?

我观察八扇门,看起来一模一样。但仔细看,门把手上有些微不同:一扇有划痕,一扇有锈迹,一扇特别光滑...

也许这是线索。

我选择有划痕的那扇门,推开。

里面不是通道,而是一个房间。

一个熟悉的房间——图书馆的值班室,和我那间一模一样,连桌上的咖啡杯都一样,只是杯子里是满的,冒着热气。

但房间里有人。

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我,正在看书。他穿着图书馆的老式制服——深蓝色中山装,那是五十年前的款式。

“沈文渊?”我试探着问。

男人转过头。确实是沈文渊,和档案照片上一样,只是更年轻,大约三十岁,正是他失踪时的年龄。

“你来了。”他说,声音和我在门外听到的一模一样。

“这是...你的记忆?”我猜道。

“一部分。”沈文渊放下书,“回廊会读取进入者的记忆,创造对应的空间。这是根据你的记忆创造的——你对我的想象。”

“那真实的你在哪里?”

“在回廊深处。”沈文渊站起来,“但这里也是真实的我,五十年前的我,刚进入回廊时的我。时间在回廊里是分层叠加的,你可以遇到不同时间点的自己,或者别人。”

我环顾房间,太真实了,连墙上的日历都显示1969年3月14日——沈文渊失踪的前一天。

“你为什么进入回廊?”我问。

“和你一样,好奇心。”沈文渊苦笑,“我听说图书馆有隐藏的禁书,记录着各种秘密。我想找到它们,写成论文。但我太天真了。”

“你找到禁书了吗?”

“找到了。”沈文渊的眼神变得空洞,“太多了。战争的记忆,灾难的记录,个人的悲剧...每本书都是一个痛苦灵魂的遗言。我读得越多,越无法承受。最后,有一本书...它选择了我。”

“什么意思?”

“有些书是活的。”沈文渊低声说,“它们渴望被阅读,渴望把承载的记忆传递给读者。那本书是关于一个溺水者的记忆,他挣扎、窒息、沉没...我读的时候,感觉自己也溺水了。然后我发现,我真的在溺水——回廊在我的意识里创造了那个场景,如此真实,以至于我的身体也相信了。”

“所以你淹死在蓄水池...”

“我的意识被困在溺水记忆的循环里,身体模仿了那个过程。”沈文渊点头,“很讽刺,对吧?研究死亡记录的人,最终成了记录的一部分。”

窗外突然变暗,不是天黑,而是被某种黑暗吞噬。房间开始渗水,从墙角,从天花板,从地板缝隙。

“它发现我们了。”沈文渊急促地说,“回廊的意识。它在清除异常——两个同一时空的交流是不允许的。你快走!”

“跟我一起走!”

“我走不了。”沈文渊的身体开始透明,“我是这个记忆场景的一部分。但你可以出去。记住,回廊的核心在最深的痛苦记忆里。找到那本书,就能改变规则。”

水已经淹到脚踝。房间在溶解,像被水泡化的纸张。

“哪本书?”我急问。

“你自己的书。”沈文渊完全透明了,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个人进入回廊,都会创造一本属于自己的书。找到它,改写它,你就能出去...也许还能带上我。”

房间消失了。

我站在通道里,浑身干燥,没有水的痕迹。但手中多了一本书——空白封面,翻开,第一页开始出现字迹,是我自己的笔迹:

“陈默,图书馆夜班管理员,1988年出生,2014年开始在图书馆工作...”

它正在记录我的生平。

我合上书,感到一阵寒意。回廊在读取我,在为我写书。

继续前进。通道开始变化,墙壁上出现画面,像投影,又像壁画。有些是我童年的记忆:第一次去图书馆,被父亲举起来取书架顶层的书。有些是工作后的片段:整理书籍,帮助读者,深夜巡视。

还有我没见过的画面:一个老人(可能是第一任馆长)在设计图纸上画出回廊的草图;工人们在墙壁之间建造隐藏空间;一本本书被送入回廊,像送入坟墓。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场景:年轻时的沈文渊推开那扇墙门,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走进去,门关上。

他脸上不是恐惧,而是...期待。

他想进去。他是自愿的。

画面突然扭曲,变成溺水场景:沈文渊在黑暗中挣扎,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手向上伸,想要抓住什么...

我移开视线,加快脚步。

不知走了多久,通道开始倾斜向下,坡度越来越陡。我不得不扶着墙壁前进。墙壁现在是湿的,冰冷的,像地下室的水泥墙。

然后我听到了水声。

不是滴水声,而是流水声,汹涌的、奔流的水声。

通道尽头,是一扇铁门,门上用红漆写着:“止步 危险”。

门缝下,有水渗出。

我推开门。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像水塔内部。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池,黑色的水在缓慢旋转,形成旋涡。水池周围是一圈狭窄的走道,走道外侧的墙壁上,摆满了书。

不是书架,而是书直接嵌在墙壁里,像砖块一样,构成墙壁的一部分。

我走近看,那些书的封面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书脊上没有书名,只有编号。

从001开始,一直延伸,看不到尽头。

这是回廊的藏书室?禁书的真正存放地?

我在墙壁上寻找,想找到编号的规律。有些编号是连续的,有些跳跃。然后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编号:。

沈文渊失踪的日期。

那本书比其他书厚,封面是深蓝色,像他制服的颜色。我试图把它从墙里拿出来,但书纹丝不动,像长在墙里。

“你需要钥匙。”一个声音说。

不是沈文渊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的、苍老的声音。

我转身。水池边站着一个老人,穿着二十世纪初的长衫,戴着圆眼镜,手里拿着一串铜钥匙。

“你是...”

“第一任馆长,李慕白。”老人微笑,“或者说,我留在回廊里的投影。每个进入回廊的人都会见到我,这是程序的一部分。”

“程序?”

“我设计了回廊。”李慕白走到墙边,抚摸那些书,“这些书记录着人类最痛苦的记忆。战争、瘟疫、背叛、死亡...但痛苦需要被安放,否则会污染现实。回廊就是一个精神垃圾场,一个记忆坟场。”

“但回廊活了。”

“是的。”李慕白叹气,“我低估了痛苦记忆的集体力量。它们汇聚在一起,产生了意识。现在回廊不再是被动接收,而是主动索取。它在引诱人们进来,获取新的痛苦记忆,壮大自己。”

“怎么阻止它?”

“关闭它。”李慕白说,“但关闭需要核心钥匙,而那把钥匙...在回到自己的书里。”

“回廊有自己的书?”

“每一段记忆都有载体。”李慕白指向水池中央,“回廊的核心记忆,就在那里。”

漩涡中心,水面上浮着一本书。纯黑色封面,比其他书都大。

“那本书记录着回廊诞生以来的所有记忆,是所有痛苦的总和。”李慕白说,“拿到它,就能控制回廊。但没人能靠近水池,水会读取靠近者的恐惧,将其具现化。”

我看着黑色的旋涡,感到本能的恐惧。水代表着未知、淹没、窒息。

但沈文渊说,找到自己的书,改写它,就能出去。

“我自己的书在哪里?”我问。

李慕白指向墙壁:“每个人的书都会出现在这里,当他们在回廊里停留足够久。你的书还没出现,说明你还没有完全融入回廊。”

“怎么找到它?”

“面对你最深的恐惧。”李慕白直视我,“回廊会把它具现化。战胜它,或者接受它,你的书就会出现。然后你可以改写结局——不只是你的,还有别人的。”

他递给我一把铜钥匙:“这是暂时的通行证,可以打开一扇门回到现实。但只能用一次,而且有时间限制——天亮前有效。如果你在天亮前没出去,就永远出不去了。”

我接过钥匙,冰凉沉重。

“为什么要帮我?”我问。

“因为回廊已经失控了。”李慕白的身影开始变淡,“它不再满足于接收记忆,开始主动制造痛苦。最近几年,它引诱了七个人进来——沈文渊是第一个,你是第八个。如果继续下去,它会突破界限,进入现实。”

“七个人?”我震惊,“除了沈文渊还有谁?”

“失踪者,被遗忘者,孤独者。”李慕白完全透明了,声音像回声,“回廊偏爱那些无人问津的灵魂。找到他们,带他们出去,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他消失了。

我站在水池边,看着漩涡中心那本黑色大书。水面开始波动,映出画面——不是倒影,而是记忆场景。

一个士兵在战壕里写信,炮弹落下...

一个母亲在病房外祈祷,医生摇头...

一个孩子在废墟中哭泣,找不到家人...

无数痛苦记忆,在水面上快速闪回。

然后,出现了我的记忆。

不是真实记忆,而是我恐惧的场景:我在图书馆里迷路,永远走不出去;我呼救,但没人听见;我变老,死去,化为尘土,无人知晓...

回廊在读取我的恐惧,用它来对付我。

水面上升,像有生命一样向我涌来。我后退,但水从四面八方包围,形成一个水圈,逐渐缩小。

水面上浮现出人脸——沈文渊的脸,还有其他六张陌生的脸,三男三女,表情痛苦,嘴巴张开发出无声的呐喊。

他们在求救。

水圈缩小到直径两米,我无处可退。水开始爬上我的脚踝,冰冷刺骨。

恐惧淹没了我。不是对水的恐惧,而是对孤独的恐惧,对被遗忘的恐惧,对无尽循环的恐惧。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

沈文渊的话在脑中回响:“面对你最深的恐惧。战胜它,或者接受它。”

我睁开眼睛,看着那些痛苦的脸。

“我看到了。”我大声说,“我看到了你们的痛苦。我不会忘记。”

水面静止了。

“但我不会加入你们。”我继续说,“我会记住你们,但不会被困住。痛苦需要被承认,但不能被囚禁。”

我向前迈步,踏进水里。

水没有淹没我,而是分开一条路,通向漩涡中心。我一步一步走向那本黑色大书。

每走一步,水面上就浮现一段记忆:我的,沈文渊的,其他人的。痛苦的,但也有快乐的——沈文渊第一次读到好书时的喜悦,其他人在生命中某个幸福瞬间的微笑。

痛苦不是全部。即使在最黑暗的记忆里,也有光的碎片。

我走到旋涡中心,拿起黑色大书。书很重,像承载了整个世界的重量。

翻开,第一页是空白。然后字迹浮现,不是印刷体,而是手写,是无数人的笔迹混合:

“我害怕...”

“好痛...”

“为什么是我...”

“救命...”

一页页翻过,全是痛苦的呼喊。直到最后一页,有一行不同的字,是李慕白的笔迹:

“承认痛苦,但不屈服。记住逝者,但不被困。回廊的本意是安放,不是囚禁。若有后来者读到此处,请改写规则:让记忆自由,让灵魂安息。”

书页边缘,夹着一把银色的钥匙,形状像一卷展开的书。

核心钥匙。

我拿起钥匙,书在我手中化为灰烬,飘散在水面上。灰烬所到之处,水变得清澈,痛苦的脸庞变得平静,然后消失。

水池开始消退,墙壁上的书一本本掉落,堆在地上。墙壁本身开始透明,露出后面的通道。

我看到了七个光点,分散在不同的方向——是其他被困者的意识碎片。

我沿着通道奔跑,收集这些光点。每收集一个,就听到一个声音:

“谢谢...”

“终于可以休息了...”

“请告诉我女儿,我爱她...”

“告诉他们,我不是懦夫...”

最后一个光点最大,是沈文渊的。我握住它,听到他的声音:

“五十年的徘徊,终于结束了。谢谢你,陈默。现在,出去吧。天快亮了。”

我转身狂奔,用李慕白给的铜钥匙打开一扇门——不是来时的门,而是一扇发光的门。

门外是图书馆的地下一层走廊。我冲出去,门在身后关闭,消失不见。

我瘫坐在地上,浑身湿透,但手中握着七个光点,还有那把银色钥匙。

天边泛起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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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我在图书馆举办了一个小展览:“被遗忘的记忆——图书馆历史中的失踪者”。

展出了沈文渊等七位失踪者的资料、照片,以及他们留下的物品(有些是家属提供的,有些是图书馆档案中找到的)。展览前言写道:“每个人都有被记住的权利,即使他们已经离开。”

馆长起初不同意,怕影响图书馆声誉。但我展示了部分证据(隐去了超自然部分),说服了他。最后展览很成功,很多市民来看,有老人认出了其中一位失踪者,是他们多年未见的亲戚。

七位失踪者的家属大多已经不在世,但他们的故事终于被记录下来,不再只是档案里的一个名字。

展览最后一天,我在闭馆后独自整理。午夜十二点,我站在地下一层那扇铁门前。

门依然锁着,但我用银色钥匙轻轻一碰,锁开了。

推门进去,房间变了:不再是阅览室,而是一个真正的设备间,放着锅炉和水管。没有水滴声,没有积水,没有书架后的缝隙。

回廊关闭了。或者说,改变了形态。

我把银色钥匙放在房间中央的地面上,钥匙慢慢沉入地板,像沉入水中,消失不见。

离开时,我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像是解脱,又像是告别。

我回头,房间空无一人。

但我知道,他们终于安息了。

回到值班室,我打开监控。地下一层的画面正常,灯光明亮,走廊空荡。

脚步声再也没有响起。

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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