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顶的积雪正在燃烧。
不是火焰,是燕十三掌心的锈刀在散发赤色光焰。九图合一后的第七天,刀身的暗红纹路突然变得滚烫,那些吸收的九鼎阳气与饕餮煞气在刀魂中剧烈碰撞,形成道黑色的漩涡,正顺着他的手臂往心脏蔓延。
“十三哥,你的眼睛!”石头的重剑压在燕十三的手腕上,少年的脸色惨白如纸。他看着燕十三的瞳孔正在被黑气吞噬,原本清澈的眼底浮现出饕餮的虚影,“军册上说,刀魂反噬时会吞噬宿主的神智,当年镇北侯就是这样……”
阿蛮突然将守蛊珠按在燕十三的眉心,蓝光与红光碰撞,在他的额头上凝成道莲花印记。女孩的小手在颤抖,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锈刀上,竟被刀身瞬间吸收,“娘说,至亲的血能暂时压制刀魂,可我……”
燕十三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锈刀突然失控,红光劈开石头的重剑,刀背重重砸在地穴的玄铁上。玄铁上的封印符咒剧烈闪烁,那些被锁住的饕餮煞气竟顺着刀身逆流而上,在他的皮肤上凝成黑色的纹路,与赵屠当年的尸身如出一辙。
“是影阁阁主的煞气!”石头的怒吼在山巅回荡,他突然扑上去抱住燕十三的腰,龙鳞纹爆发出的金光在两人之间形成道屏障,“十三哥,想想老赵!想想那些为你牺牲的人!”
锈刀的红光突然暴涨,将石头震飞出去。燕十三的目光落在少年渗血的嘴角,眼底的黑气竟消退了些许——那是赵屠临终前的眼神,是张猛在鹰愁涧自爆的决绝,是哈克用生命换来的屏障,无数张熟悉的脸在他脑海里闪过。
“不……”燕十三的手指插入自己的眼眶,试图逼退饕餮的虚影。锈刀的刀魂在此时发出凄厉的鸣响,像是在痛苦挣扎,又像是在贪婪地吞噬他的神智,“我不能……变成你……”
地穴的冰层突然裂开,昆仑鼎的龙纹再次亮起,九道金光顺着玄铁蔓延,在燕十三周围形成道囚笼。那些金光中浮现出影卫营旧部的身影,他们的手掌按在光笼上,用残存的英魂加固着封印——是老赵和影七他们的力量,在最后的时刻仍在守护。
“用这个!”阿蛮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瓷瓶,是毒娘子留下的“断情草”粉末,“娘说这草能切断所有精神联系,包括刀魂!”
粉末撒在锈刀上的瞬间,刀身的红光突然熄灭,黑色的漩涡却更加狂暴,竟开始啃噬燕十三的经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在流逝,那些被吞噬的煞气正在重塑他的肌理,试图将他改造成新的饕餮容器。
“十三哥,看这里!”石头的重剑突然插入自己的肩头,龙鳞纹的金光顺着剑脊注入燕十三的体内。少年的鲜血与燕十三的伤口相融,在黑色纹路中炸开团星火——是两人在狼居胥山结下的“血契”,用共同的血脉起誓守护彼此,“我们说好要一起镇山河的!”
血契的力量与守蛊珠的蓝光、昆仑鼎的金光交织,在燕十三的体内形成道三色屏障。锈刀的刀魂突然发出悲鸣,黑色漩涡中浮现出镇北侯的虚影,老人的手掌按在刀背上,与燕十三的手掌重叠,“破煞功的最后一重,是与刀魂共生,不是对抗。”
燕十三的脑海里瞬间清明。他终于明白,刀魂噬主不是刀的错,是他自己始终在抗拒这份力量。锈刀吸收的不仅是煞气,还有无数守护者的英魂——赵屠的忏悔,老赵的忠诚,哈克的牺牲,这些都藏在刀身的纹路里,等待着被接纳。
“我懂了。”燕十三的手掌不再抗拒,任由锈刀的红光与体内的三色屏障融合。黑色漩涡在接纳的瞬间突然平静,化作道赤金色的溪流,顺着他的经脉流转,与血液融为一体,“我们一起……”
锈刀的刀身突然暴涨,在山巅凝成条赤色的巨龙,龙鳞上浮现出所有守护者的脸。巨龙盘旋三圈,最后俯冲而下,重新融入燕十三的体内。他睁开眼睛时,瞳孔里的饕餮虚影已被红光取代,玄铁上的封印符咒与他的呼吸同步闪烁,仿佛人与鼎已连成一体。
石头和阿蛮惊讶地看着他的手臂——那些黑色的纹路并未消失,而是化作了与锈刀相同的暗红,在皮肤下缓缓流动,像是有生命般。燕十三的锈刀轻鸣一声,自动回到他的掌心,刀身的光芒比之前更加温润,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这才是……真正的镇山河。”燕十三的声音在山巅回荡,他突然挥手,锈刀的红光在玄铁上划出道新的符咒,将饕餮的煞气彻底锁死,“刀魂不是负担,是传承。”
地穴外传来远方的号角声,不是影阁的丧钟,是北疆传来的狼啸——石头的重剑上,龙鳞纹正在闪烁,映出影卫营旧部的信号:晋王的残部正在集结,试图趁昆仑之战的余波南下。
燕十三握紧锈刀,刀身的红光指向东方的玉京。他知道,新的战斗即将开始,九鼎的守护之路还很漫长。但此刻,他的心中没有恐惧,只有平静。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锈刀里的英魂,身边的伙伴,还有那些散落在九州的守护者,都与他同在。
“走吧。”燕十三的身影跃出地穴,锈刀的红光在雪山上拉出长长的轨迹,像一道永不熄灭的火炬,“该去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了。”
石头扛着重剑紧随其后,阿蛮的守蛊珠在阳光下亮得像颗小太阳。三人的脚印在积雪中延伸,最终消失在地平线的方向,只留下昆仑鼎在山巅静静矗立,龙纹上的金光与天边的朝阳融为一体,仿佛在宣告一个新时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