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地穴的冰棱正在融化。
不是因为温度升高,是燕十三掌心的金色珠子正在散发灼人的热量。那颗由腿骨碎片与山河图精华凝成的珠子,此刻正悬浮在昆仑鼎的鼎口上方,九道金光从珠体射出,分别注入鼎身的九条龙纹凹槽——与其他八尊鼎的纹路完全吻合。
“它们在共鸣。”石头的重剑拄在冰地上,龙鳞纹因激动而发亮。少年的靴底已被融化的冰水浸透,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鼎口的金色珠子,“军册上说,九鼎本是一体,上古时为镇住饕餮才分置九州,只有山河图能让它们重归完整。”
阿蛮突然拽住燕十三的衣角,小手指向地穴穹顶。那里的冰岩正在剥落,露出岩层里嵌着的无数具骸骨,每个骷髅的胸腔里都插着半截锈刀——是镇北侯旧部的遗骸,他们当年显然是用血肉之躯堵住了地穴的裂缝,防止饕餮煞气外泄。
“娘说,这些人的心口都藏着块‘护心玉’。”女孩的守蛊珠在掌心亮起,蓝光顺着冰缝蔓延,照亮了骸骨手中紧握的东西——是些刻着地名的木牌,分别对应着其他八尊鼎的埋藏地,“这是影卫营的‘殉葬礼’,用生命守护最后的线索。”
燕十三的锈刀突然轻鸣,刀身的暗红纹路里渗出金红色的液滴,与金色珠子的光芒融为一体。他能清晰地“看”到其他八尊鼎的位置:冀州鼎在狼居胥山巅,青州鼎藏于东海龙宫,徐州鼎沉在淮河故道……每尊鼎都在发出微弱的呼应,像是久别重逢的兄弟。
“影阁阁主没走远。”哈克的弯刀突然指向地穴东侧的阴影,那里的冰面上有串新鲜的脚印,靴底的花纹与影阁特制的“踏雪靴”完全一致,“他在等九鼎合一的瞬间,想趁机吸收饕餮的煞气。”
话音未落,阴影里突然传来骨骼摩擦的脆响。十二具影阁死士的尸体从冰缝中爬出,他们的脖颈处都缠着黑色的锁链,链端连接着块拳头大的饕餮晶,晶体内的黑气正顺着锁链往昆仑鼎的方向流动——是影阁的“养煞阵”,要用死士的残躯作为煞气的导体。
“十三哥,左边交给我!”石头的重剑横扫而出,龙鳞纹在冰地上划出道金光,将最前排的三具死士拦腰斩断。但断口处涌出的不是尸液,是成团的黑虫,虫群落地后迅速凝结成新的死士,显然是影阁用蚀骨蛊改良的“再生煞”。
燕十三的锈刀同时出鞘,红光在鼎口划出赤色弧线,将金色珠子的光芒折射成九道利刃,精准地刺穿死士胸前的饕餮晶。那些黑虫在红光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缕缕青烟,被昆仑鼎的龙纹凹槽吸入——鼎身的符文突然亮起,竟开始净化这些煞气,转化为淡淡的金光。
“昆仑鼎能吞噬煞气!”哈克的弯刀在死士群中穿梭,西域刀术的狠辣与南诏蛊术的诡异结合,竟让他硬生生撕开道缺口,“少主,快完成合一!这些死士只是拖延时间的幌子!”
燕十三的掌心突然按在金色珠子上,破煞功的心法在体内疯狂运转。锈刀的刀魂与九鼎的龙纹产生共鸣,在他的脑海里凝成幅完整的九州龙脉图,图中最中央的位置,正是昆仑山地穴——这里是天下龙脉的交汇点,也是饕餮被封印的核心。
“镇北侯当年没有骗我们。”燕十三的声音在金光中回荡,他突然想起石碑上的话,“九鼎不是容器,是锁链!”
金色珠子在此时彻底融入昆仑鼎,九道金光顺着龙纹凹槽游走,在鼎身凝成个巨大的太极图案。地穴外突然传来震天的轰鸣,不是山体崩塌,是其他八尊鼎正在破土而出,顺着龙脉的轨迹向昆仑汇聚,它们的虚影在地穴穹顶浮现,与昆仑鼎形成呼应。
影阁阁主的怒吼突然从地穴深处传来:“不可能!饕餮明明说只要九鼎合一,就能冲破封印!”他的身影在金光中显现,黑袍下的躯体已被煞气侵蚀得面目全非,左臂化作条漆黑的龙爪,显然是强行融合了饕餮晶的力量,“我为它献祭了三千童男童女,它不能骗我!”
“你被骗了。”燕十三的锈刀指向昆仑鼎的底部,那里的冰岩正在裂开,露出块刻满符咒的玄铁,“九鼎合一不是为了释放,是为了加固封印。饕餮从一开始就利用你的野心,想让你帮它毁掉最后一道枷锁。”
玄铁上的符咒在金光中亮起,与九鼎的龙纹形成共振,地穴的冰层下传来饕餮痛苦的咆哮。影阁阁主的龙爪突然爆开,黑色的煞气在符咒的净化下寸寸消散,露出里面森白的骨茬——他的躯体正在被反噬,那些吸收的煞气开始啃噬他的骨髓。
“不——”影阁阁主的身体在金光中扭曲,黑袍下露出张与镇北侯有七分相似的脸,左脸的刀疤正是当年被镇北侯所伤,“我为这一天准备了三十年!不能就这么失败!”
他突然扑向阿蛮,枯爪直取女孩的守蛊珠——那是离火鼎阳气的最后载体,也是封印的唯一弱点。燕十三的锈刀来不及回防,只能眼睁睁看着枯爪逼近女孩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哈克突然挡在阿蛮身前,弯刀与枯爪碰撞的瞬间,他的身体突然爆开,金色的血雾在金光中凝成道屏障——是西域部落的“血祭术”,用自身精血短暂强化封印,“少主,守住……”
屏障挡住枯爪的刹那,昆仑鼎的太极图案突然旋转,九道金光化作锁链,将影阁阁主与饕餮的煞气彻底锁在玄铁之下。地穴的冰层开始愈合,那些影卫营的骸骨在金光中化作点点星光,融入九鼎的龙纹,仿佛在完成最后的守护使命。
阿蛮的守蛊珠突然飞起,蓝光与金光交织,在玄铁上凝成道新的符咒——是毒娘子留给他的“子母蛊”印记,与镇北侯的破煞功形成完美互补。燕十三的锈刀插入符咒中央,刀身的暗红纹路与九鼎的龙纹完全吻合,发出清越的鸣响。
“结束了。”燕十三望着被锁在玄铁下的影阁阁主,锈刀的红光中映出对方绝望的眼神,“你永远不会明白,镇山河靠的不是力量,是守护。”
地穴外的天光刺破冰层,照在昆仑鼎上。燕十三知道,九鼎的悲歌并未终结,饕餮虽被加固封印,却依旧在地下沉睡,而散落九州的鼎,还需要有人继续守护。但此刻握着锈刀,看着身边的石头和阿蛮,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