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秀嘴角一翘,笑得轻飘飘的:“李哥,话不能这么说。我是真想跟你结婚啊,可你也看见了,我姐死活不同意。我就这一个姐姐,我哪敢违她的心?”
她微微歪头,语气娇嗔,像极了平日里撒娇的模样,眼神却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的手指轻轻绕着发梢,动作慵懒,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她看着那男人扭曲的脸,心里却只有一片漠然。
“你——”男人气得手直抖,一巴掌就要扇过去。
他的手臂高高扬起,袖口被汗水浸湿,肌肉紧绷,眼中燃烧着被羞辱的怒火。
他已完全失去理智,只想一掌抽在那张假模假样的脸上,让她也尝尝什么叫颜面尽失。
手腕却猛地被人攥住,冷得像冰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里是部队家属院,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那只手力道极大,像铁钳一般锁死他的手腕,骨头几乎要被捏碎。
他痛得闷哼一声,却不敢回头。
那声音低沉、冷静,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仿佛来自深渊,让人不寒而栗。
陆清风。
他站在门口,身姿笔挺,如松如岳。
军绿色的作训服穿在他身上,肩线分明,袖口整齐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的脸冷峻,眉峰微压,眼底却像结着一层薄霜,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他不动声色,可光是站着,就让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朱红秀眼睛一亮,立马躲到他身后,小声啜泣:“哥,你帮我……”
她缩在他宽阔的背影之后,像一只受惊的小鸟,脸上还挂着泪,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她的手指轻轻揪住他后背的衣服,声音颤抖,楚楚可怜,仿佛她才是那个被欺负到走投无路的人。
男人脸涨成猪肝色,咬牙道:“好!好得很!你们一伙的,你们牛!等哪天落到我手里,我看你们怎么死!”
他用力抽回手腕,手掌已被攥得发紫。
他指着陆清风,又指了指朱红秀,全身都在发抖,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浓的怨毒,“你们等着!我不信你们一辈子都能躲在部队院里!外面的世界大着呢,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后悔今天做的每一件事!”
说完,狠狠一甩手,挣脱陆清风,摔门就走。
“砰”的一声巨响,震得窗框都颤了三颤。
尘灰从门框上簌簌落下,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雪。
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脚步急促而混乱,带着无处发泄的怒火与羞辱,踉跄地冲进了夜色里。
陆清风没追,但也没动,眼神盯着那背影,脚步跟了上去。
他没有跑,也没有喊,只是远远地缀在那人身后,像一头沉默的猎豹,冷静而专注。
夜风拂过他的发梢,吹动他衣角,他目光如炬,盯着那男人的一举一动。
这种混蛋,谁知道下一句能干出啥事儿?
他不能让家属院里的人担惊受怕。
哪怕只是一时的威胁,他也不能视而不见。
冯湘湘扶着哭得瘫软的朱红秀进了屋,宁宁也被陆珠和陆恒带去隔壁了。
她一边轻声安抚,一边扶着朱红秀在沙发上坐下。
茶几上的水杯倒了,她顺手扶正,又拿来毛巾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屋内灯光昏黄,映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宁宁刚才吓得直哭,被陆珠一把抱起,哄着带走了。
陆恒跟在后面,神情严肃,显然也察觉到了这出戏背后的凶险。
朱红秀站在门口,悄悄看了眼姐姐的背影。
她没有进去,只是倚在门框边,目光幽深。
她的脸上早已没有了泪水,眼神冷静得近乎冷漠。
她看着朱红秀蜷缩在沙发上的身影,轻轻扯了扯嘴角,无声地笑了。
血是浓的,姐总会心软的。
她一点都不慌。
她知道,只要她还在,姐姐就永远不会彻底跟她断绝关系。
亲情,就是她最锋利的武器。
屋里,冯湘湘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杯子是瓷的,白底蓝花,冒着微微热气。
她双手捧着,递到朱红秀面前,动作轻柔。
水温适中,不会烫手,也不会凉得太快。
她知道这时候,一杯热水,比任何话语都更让人安心。
朱红秀慢慢喝完,眼里的泪止住了,脸色也慢慢沉了下来。
她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指尖在杯壁上缓缓摩挲,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刚才的崩溃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与清醒。
她抬头看向冯湘湘,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
“湘湘——”
她声音沙哑,带着未散的哽咽,又夹着一丝难以启齿的犹豫。
冯湘湘笑了笑,摆摆手:“嫂子,这话别说了。你没欠我什么。”
她坐到朱红秀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那手冰凉,还在微微发抖。
她用自己的掌心去暖她,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坚定,“我懂。朱红秀的选择,我尊重,也不怪。”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投向窗外,夜色沉沉,树影婆娑。
然后她轻轻叹了口气,“可朱红秀今天这一出,让我警觉了。”
她转回头,眼神清明,语气沉静,“这女人,心太深,太狠。”
自己和陆清风她没辙,可陆珠、陆恒天天往她家跑——万一她冲孩子下手呢?
这种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缠住心头,越勒越紧。
朱红秀坐在椅子上,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神游离,语气里满是忧虑与不安。
“唉……”朱红秀低低叹了一声,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几分疲惫与无奈,“红梅是我宠坏了,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她乖巧懂事,见人就笑,逢年过节还帮我包饺子,哪像现在,眼里只剩下怨恨和算计。”
冯湘湘没接话,也没打断,就坐在那儿,安静地听。
她垂着眼,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指节泛着淡淡的白。
屋子里很静,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朱红秀压抑的呼吸。
她知道,有些话不需要回应,只需倾听,就是最大的安慰。
没多久,陆清风推门回来了。
门轴“吱呀”一声轻响,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肩上还带着外头的风尘。
他脚步沉稳,眉宇间透着冷峻,像是刚从一场纷争中抽身。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