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薇不敢抬头,视线落在自己脚尖上,手指不自觉地揪着睡衣的袖口,指节泛白。
声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那个……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她一个人,真的有点怕。
盛霆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眼神很深,像是能看进她心底最软的角落。
月光从窗帘缝隙斜斜漏进来,洒在她身上。
她的黑发柔顺地披在肩头,眼睛干净清澈,像清晨被雨水洗过的玻璃,泛着淡淡的光。
淡紫色的睡衣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领口微微滑落,露出一小截白皙如雪的锁骨。
裤脚微卷,露出细细的脚踝,皮肤莹润,像是白瓷烧制而成,脆弱得经不起一丝磕碰。
她就那样站在床边,动也不动,整个人像是刚出炉的芋泥甜点,外表温软,内里带着热气,散发着令人心动的暖意。
让人忍不住想伸手碰一碰,想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好好藏起来。
他嘴角微扬,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往床里侧挪了挪,腾出一片空位,随即抬手,轻拍了拍那片暖烘烘的被窝,声音低低的,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过来。”
宋芷薇抱着枕头,一步一步,缓慢地挪到床边。
她小心翼翼地把枕头放在床沿,整整齐齐地叠好,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然后,她才慢慢躺下,动作拘谨得像个怕被责骂的孩子。
被子是暖的,带着阳光晒过的气息,还混杂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雪松混着檀香,清冷却令人安心。
她把脸轻轻埋进棉絮里,呼吸微滞,小声地、带着一丝怯意说道:“灯……能关吗?”
盛霆舟没说话,抬手伸向床头,指尖轻触开关,“啪”的一声,房间重归黑暗。
他重新躺下,手臂自然地搭在身侧,距离她不远不近。
黑暗中,他的呼吸平稳,却让她更加清醒。
片刻后,他伸出指尖,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极轻,像是怕弄乱她的发丝。
声音低柔得几乎像耳语:“一个人睡不踏实?”
她转过身,终于面向他。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悄悄溜进来,像一道银线,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轮廓。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亮,像夜空里的星子,牢牢地锁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所有不安都看穿。
她屏住呼吸,心口微微发紧,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般的轻颤:“刚才……小叔给我打电话了。”
“他又说什么了?”
他问,语气平静,却隐含一丝警惕。
她咬了咬唇,将电话里的每一句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一字不落。
那些话在她舌尖滚过,像刀片刮着喉咙。
盛霆舟的眉头一点点皱起,眸色渐深。
他沉默片刻,声音低沉而冷静:“你不觉得,他这话……别有用心?”
她愣住了,眼睫一颤,茫然地抬起头:“什么意思?”
“大晚上的,说这些吓人的话。”
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落在石阶上的水珠,清晰而沉重,“你白天刚经历那种事,心里本来就压着愧疚。他这时候打来,句句戳你心窝,句句提醒你当时的错——你觉得,他是在帮你?”
宋芷薇嘴唇动了动,像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她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指节微微泛白。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两人的呼吸声,一轻一重,交织在夜色深处。
她从来没有真正深入地思考过这个问题。
小叔陪她一路走来,从小到大,无微不至,她内心深处始终觉得,他是那个绝对不会伤害她的人。
盛霆舟伸出手,轻轻环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动作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我知道,也许是我太敏感了,想得太多。但你一定要听我把话说完——”
“身为一名律师,这些年我见过太多太多案例,也接触过太多人。他们往往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说着最体贴的话,做着最冠冕堂皇的事,最后却把最亲近的人一步步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欠下的责任,我愿意陪你一起承担。哪怕风雨再大,我也不会松开你的手。可如果有人试图让你背负本就不该属于你的罪责,逼你替他们承受后果,那这种所谓的‘照顾’,根本不是关心,而是彻头彻尾的算计。”
他顿了顿,声音渐渐压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不愿让她听见太多残酷的真相:
“周予策盯着你,已经不是最近才开始的事了。他的目光,早就藏不住了。而现在,你情绪低落,内心脆弱,正是最容易被利用的时候。他正等着这个机会,趁虚而入。”
宋芷薇听到这番话,心头猛地一颤,连忙伸手紧紧握住盛霆舟的手,指尖微微发凉:“你别多想,真的,我现在一点都没有再在意小叔了。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我清楚得很,现在我心里面,只装着你一个人。”
曾经她对周予策的喜欢,其实更多是因为他愿意对她好。
就像一个人在暴雨中奔跑太久,突然有人撑起伞,哪怕那伞并不大,她也会本能地靠过去,想要躲一躲,歇一歇。
他温柔,有耐心,看起来永远可靠,于是她不知不觉地,就把心一点点交了出去。
后来他和乔以晴在一起了,她当然难过,那种情绪像被人拿走了一直珍藏的玩具。
可那难过里,并没有多少恨意,也没有想要抢回他的冲动。
更像是一个孩子看着曾经最爱的伙伴转身走向别人,心里酸涩,却也明白,有些东西注定无法强求。
可盛霆舟不一样。
每次陈韵一出言挑衅,或者故意找她麻烦,她还没开口,盛霆舟就已经挡在她面前,眼神冷得像冰。
那一刻,她的心口就像被什么撞了一下,火气蹭蹭往上冒,恨不得冲过去替他反驳,替他出头。
她甚至会气得想朝陈韵吼,想摔东西,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容许任何人这样对待盛霆舟。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但它真实存在,炽热而汹涌。
于是她主动扑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小心翼翼地往他胸口蹭了蹭,寻求着安稳与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