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说好给你的生日礼物,一直没送成。今天碰上了,刚好。”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脸上,认真地说,“礼物在车里,跟我去拿一下,好吗?”
“小叔,真不用了,老让你破费……我怎么能总是收你的东西呢?”
他盯着她,眼神沉了沉,眸底掠过一抹痛色。
“你谈恋爱了,”他低声说,“就要和我划清界限了?”
空气瞬间凝固。
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从小到大,他是她最亲近的长辈。
他给她的温暖,一点一滴,她全记得。
可正因为记得太深,才不敢轻易回应。
可现在盛霆舟不喜欢她和他走太近。
她不想让他不开心。
所以此刻,她必须小心。
周予策看出了她的纠结,低声道:“就在对面那辆车,就五分钟,我不会耽误你太久。”
“我就想跟你说几句话,芷薇,仅此而已。”
风从街角吹来,卷起他的大衣下摆。
他没有强迫她,只是静静等着。
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他走了。
寒风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吹乱了她的心。
她攥紧衣角,告诉自己只是五分钟。
可心底那股不安却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来。
路过路口时,右边一辆轿车突然打滑。
轮胎在湿滑的雪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车头猛地一偏,方向盘失控。
整辆车直直朝着她冲来。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周围的声音骤然远去,只剩下她剧烈的心跳。
下一秒,周予策猛地扑过来,一把将她推开。
“砰!”
巨大的撞击声炸开。
车头狠狠擦过他的西装后摆。
布料瞬间撕裂,飞散在空中。
金属与身体相撞的闷响让人毛骨悚然。
他的身体被撞飞出去,重重砸进路边的雪堆中。
雪花四溅,夹杂着刺目的红。
车头擦过他的西装,巨大的撞击声炸开。
那辆失控的车在滑出数米后终于停下,引擎发出濒死般的嗡鸣。
而周予策倒下的地方,雪已经不再是白色。
宋芷薇脑子嗡的一声,转身就冲过去。
“周予策!周予策!”
雪地上,血迹正缓缓晕开,红得刺眼。
“不要……不要这样……”
“小叔!小叔你醒醒!”
她用力摇晃他的肩膀。
可他的身体冰冷而沉重。
他的眼皮微微颤动,却始终没有睁开。
“你说话啊,别吓我……求你了……”
她的嗓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看着他倒下,倒在自己面前。
他眼睛半阖,血顺着额头往下淌,却还强撑着问:“芷薇……你……没事吧?”
他试图抬起手,可手臂只动了一下,便无力垂下。
他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可那笑容比哭还让人心疼。
她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拼命摇头。
“我没事!我这就叫救护车!”
泪水滚落,砸在雪地上,迅速被染红。
她的手指哆嗦着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她差点把手机摔在雪里。
“120,求你们快点来,有人被车撞了……地址在城西解放路和中山街交叉口……”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几乎哽咽出声。
接线员冷静地问她具体情况,她努力集中精神回答。
可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周予策。
“他还在呼吸……还有呼吸的,你们快点来,求你们了……”
司机慌忙下车,连连鞠躬。
“对不起!路面太滑,刹车突然失灵!我不跑,责任我全担!”
男人满脸惊恐,膝盖直接跪在雪地上。
他声音发抖,脸被冷风吹得通红。
“我真不是故意的!这车才修好没几天,我都不知道刹车会失灵!”
宋芷薇抬眼扫了他一眼,想骂,话却卡在喉咙里。
她知道骂也没用。
人已经倒下,血已经流出来。
“你撑住,求你撑住……”
雪,还在下。
医院走廊里。
冷白的光线从天花板洒下。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消毒水的气味刺鼻,混合着外面带进来的寒气。
周怀庆和谢玲玲一进门就冲过来。
看见宋芷薇,急得声音发抖:“芷薇,你小叔怎么样了?”
他们跑得匆忙,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好。
谢玲玲的围巾歪在一边。
周怀庆的额角沁着汗,脸色因焦急而发青。
他一把抓住宋芷薇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恐惧。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出车祸?他人呢?医生怎么说?”
宋芷薇两手按着太阳穴。
“送来的时候……他失血很多,额头有裂伤……手臂可能骨折……现在……还在手术室。”
“好好的,怎么出车祸了?”
周怀庆手撑着腰,脸色发青。
“你们不是说就去说句话?怎么就撞上了车?司机呢?人抓到了吗?”
而宋芷薇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低着头,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谢玲玲一听,眼睛瞬间瞪得滚圆,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你自己闯祸就算了,怎么还能让小叔替你挡?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周予策是为了护你才受伤的!你对得起他吗?你怎么好意思心安理得站在这儿?”
挂了电话,宋芷薇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
窗外漆黑如墨汁泼洒,厚重的夜色压得人喘不过气,雪片像细小的冰砾,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发出一阵阵急促的声响。
屋里安静得过分,安静到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能听见血液在耳膜里嗡鸣。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各种可怕的画面——空荡的走廊、漆黑的衣柜、门外那只悄然伸进来的手……
她猛地坐起身,呼吸一滞,指尖微微发凉。
伸手摸到床头的小灯,轻轻一按,柔和的暖黄色灯光“啪”地亮起,洒在被角和枕边,像一小圈温柔的光晕。
她呆呆地盯着那束光,眼睫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抱紧怀里柔软的枕头,赤着脚,轻轻下了床。
地板冰凉,寒意顺着脚心往上爬,她抱紧自己,一步步走到盛霆舟的房门前,抬手,指尖轻颤地敲了敲门。
“进。”
门内传来他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像深夜的潮水,缓缓漫过她的耳膜。
她拧动门把手,推门而入。
盛霆舟正半靠在床头,身上搭着一层薄被,黑发随意垂落在肩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清醒后的倦意,却又含着淡淡的笑意,静静地看着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