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两个跟着上来的守卫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懂了”的默契,随即又迅速移开目光,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脊背挺得更直了些,老老实实的守在门口。
谢继捂着额头,心里又气又窘,他这辈子的脸,怕是全在今天丢光了。他抬手给自己扇了扇风,明明天气寒冷,却觉得脸颊烫得快要炸开。
“我下去走走。”他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往楼下走。
两个守卫默默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没动,楼里到处都是监察司的人,安全得很。他们俩被派上来,主要盯着的,本就是那位雪姑娘。
楼下大堂里,那些来寻欢作乐的富家公子们,正一个个捏着鼻子、满脸不情愿地报上家世姓名,配合着登记信息,只有确认身份无误,才能离开。
他们脸上清一色是“心如死灰”的模样:来销金窟本就是见不得光的事,今儿不仅被监察司大张旗鼓地围了个正着,还得挨个验明身份。这事儿传回家,少不得要闹得鸡飞狗跳,等着他们的怕是一顿严厉的家法。
谢继趴在楼梯扶手上,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些人平日里个个端着架子,装得人模狗样,倒显得他成日不学无术、招猫逗狗,总被祖父追着教训。
可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如今看来,他们那身光鲜衣冠底下,藏着的也不过是耽于风花雪月的皮囊罢了。
另一边,霍随之也在二楼逐间检查房间。可不少客人还在屋里,他每次推开门,瞧见里面的景象,又得闭着眼睛退出来,嘴里还念叨着“非礼勿视”。
次数多了,霍随之也没了耐心,干脆倚在二楼的栏杆上,姿态随性了不少。
谢继一抬头就瞥见了他,当即朝着他挥了挥手:“小侯爷!”
霍随之循声看来,瞧见是他,只觉得头疼,这家伙怎么也在这儿?他迈步走过去,开口就是一句:“我看我得给谢丞相递个信,好好告一状。”
谢继被这话呛得一噎,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刚才何必多嘴跟他打招呼!他连忙伸手拽住霍随之的袖子,讨饶道:“别呀小侯爷,有话好说!”
霍随之一把甩开他的手,义正言辞的,“别跟我拉拉扯扯的,说,你在这儿干什么?我没记错的话,谢丞相可是明令禁止你深夜外出的吧?”他特意将“深夜”两个字咬得极重,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谢继梗着脖子,索性破罐破摔:“我来见我喜欢的人。”
霍随之若是此刻嘴里含着茶,怕是能当场喷出来。他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追问:“你说什么?”
谢继飞快扫了眼四周,见没旁人,便凑到霍随之耳边,压低声音飞快说了句:“我心悦雪姑娘。”
说完他立刻退回去,耳根悄悄红了一片。
霍随之却皱着眉,一脸嫌弃地瞥他:“你能不能别搞这副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刚跟我表白呢。”
谢继刚冒出来的那点羞涩,瞬间被这句话冲得一干二净。
霍随之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恢复正经:“行了,你要是没别的事就先出去,这里正忙着抓人,别添乱。”
霍随之说完便转身下楼,对着楼下的追风下令:“让人去二楼逐间搜查,把上面的人都给我“请”下来,别都藏在楼上。今天楼里所有人,一个都不能漏,必须挨个查清楚,他肯定还在里面!”
“是!”追风立刻应声,转身安排人手去了。
追风的差事交给了另一名监察司守卫接手,霍随之也没闲着,转身去了后院和后厨查看。
只是后院与后厨的人早已被集中赶到了大堂,此刻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夜色渐深,大堂里的公子们一个接一个登记离开,到最后,留在楼里的只剩下销金窟的姑娘们。
霍随之走回大堂,眉头拧得紧紧的,沉声问道:“楼上的房间,都仔细查过了?”
追风点头应道:“都查遍了,这下真是连只苍蝇都找不到了。”
霍随之目光扫过大堂里的姑娘们,雪姑娘换好衣服后,已带着阿汀下楼等候;谢继则早走了,毕竟是偷偷溜出府的,不敢多留,只匆匆打了声招呼便回了家。
大堂里的姑娘们,今天平白被围,个个都面带惊慌。
杨妈妈连忙堆着笑凑上来,语气小心翼翼:“小侯爷,您看这搜查也结束了,没找着什么不轨之人。要不……就让姑娘们先回去休息吧?她们这一遭也吓坏了。”
她心里清楚,这些姑娘可都是她的摇钱树,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霍随之拧着的眉稍松,缓缓舒了口气,沉声道:“都回去吧。”
姑娘们一听这话,连忙快步往楼上走,没人敢多停留片刻。
雪姑娘走在最后,趁其他人都上了楼,经过霍随之身边时,停下脚步福身行了一礼,轻声问道:“小侯爷是在找哑巴吗?”
霍随之看向她,“这位便是雪姑娘吧,果然聪慧。”
雪姑娘眼底掠过一丝冷意,原来哑巴根本没听她的劝离开销金窟,反而利用了她,传了错误的讯息。
她定了定神,对霍随之道:“县主离开后不久,曾有个黑衣人想抓我,我侥幸逃脱。但我能感觉到,那人并没有急着要我的命。”
没要她的命,显然是想抓她去做什么,在今晚这个关头,黑衣人的目的再明显不过。
原来那哑巴竟把他们两拨人都耍了!看来他们今晚抓到的七个人并非全部,还有一个漏网之鱼侥幸逃脱。
雪姑娘又补了句关键信息:“小侯爷,那人的脖颈和后脑都受了伤,您搜捕时可以多留意这点。”说完,她再次行过一礼,转身往楼上走去。
霍随之朝着追风微微点头,追风立刻将“脖颈受伤”和“后脑受伤”这两个特征记了下来,虽不一定能立刻派上用场,但多一条线索总比毫无头绪强。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追风才忍不住上前,满脸疑惑地问:“小侯爷,要是那人真藏在销金窟里,他到底是怎么离开的?我们这么多人守着,人总不能凭空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