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望见自家小侯爷来了,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人总算来了,再晚些,这满场名门公子的场子,他还真压不住。
霍随之站在销金窟大门口,视线缓缓扫过堂内躁动的人群,声音清晰:“方才有名贼人潜入销金窟,监察司奉命搜捕。至于陛下那里,各位若想参奏,尽管去便是,事后我自会亲自向陛下奏明前因后果,请罪认罚。”
霍随之朝着追风挥了挥手,当即下令:监察司留一部分人守在门口,其余人尽数入内搜查。
他特意叮嘱:“不管是男子,还是身材高大的女子,都必须仔细核对身份,确认无误后才能放行。”
“是!”监察司众人齐声应下,迅速分散行动。
谁都知道,哑巴从未在人前露过脸。外头传言他是因容貌被毁才会蒙面,可那张面巾之下,究竟藏着怎样一张脸,却没人说得清,所以绝不能误放。
霍随之扫过楼下大堂,目光又落向二楼,随即抬步上了楼梯,一间房一间房地推门检查,不放过任何角落。
另一边,雪姑娘和谢继刚回来,便见销金窟被团团围住,气氛凝重。
“这是出什么事了?”谢继皱紧眉头,满是不解。
雪姑娘心头一紧,下意识裹紧身上的袍子,快步往门口走,阿汀还在里面。可她刚靠近,就被守在门口的监察司守卫拦了下来。
“闲杂人等,禁止靠近!”守卫语气冰冷。
“我是楼里的人,为什么不能进去?”雪姑娘急声说道,眼底满是焦灼。
可监察司守卫个个铁面无私,任凭她如何请求,都不肯让步,甚至抬手拔出了腰间长剑。
谢继见状,立刻挡在雪姑娘身前,沉声道:“喂,有话好好说,难不成还想动手?”
此时大堂内,追风正忙着核对众人身份,听到门口动静,转头瞥了一眼。看清是谢继后,他连忙快步过来,按住那名拔剑守卫的手臂,沉声道:“把剑收回去!”
那守卫没动,追风立刻俯身,压低声音警告:“这可是谢丞相的独孙,你想掉脑袋?”
声音不大,却让在场几人听得清清楚楚,雪姑娘也不例外。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谢继,原来他竟是谢丞相的孙子。
守卫这才收了剑,追风转向谢继,语气缓和下来:“抱歉,谢公子,监察司正在办要务,多有冒犯还请谅解。”
不等谢继开口,雪姑娘已上前一步,面色平静地抢先说道:“监察司办案,我们自然不敢打扰。只是我方才匆忙外出,衣衫有些凌乱,不知能否让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雪姑娘不说,追风倒没在意,此刻一听,才发觉她衣衫确实有些凌乱,当即移开目光,恪守着“非礼勿视”的规矩,不敢多瞧。
他扫了眼四周,满是男子,雪姑娘一个女儿家衣衫不整的站在这里,确实不妥。可眼下正值搜捕关键期,放谁进去都需谨慎,他一时有些犹豫。
谢继见状,连忙开口:“你们尽管搜你们的,大可以派两个人跟着我们进去,全程盯着就是,绝不会碍着你们办事。”
雪姑娘侧眸瞥了他一眼,她可没说要带他一起,不过既然他是帮自己说话,她也便不再计较。
话都说到这份上,追风也没有再拒绝的理由,当即点了两名守卫,让他们跟着雪姑娘和谢继一同进去。
二楼一间房内,门被悄悄推开一道窄缝,一道目光紧紧锁着刚进来的两人。
看着雪姑娘与谢继并肩而行,偶尔低头私语,甚至有一瞬,雪姑娘还朝着谢继浅浅笑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笑,门后,哑巴的手死死扣着门框,指节泛白,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其实两人方才的对话很简单。
雪姑娘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点意外:“谢公子倒真是人不可貌相。”这话译得直白些,便是“真没看出,你祖父竟是文官之首、三朝元老的谢丞相”。
谢继闻言,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反倒一本正经地辩解:“其实我觉得,还是能貌相的吧?毕竟我跟我祖父,长得还是挺像的。”
这话一出口,便把雪姑娘逗得忍不住笑了。
两个人上了楼,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哑巴才悄然将房门合上。
雪姑娘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推门的瞬间,阿汀就哭着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她:“姑娘!你刚才去哪儿了?我找遍了楼里都没找到你!”
阿汀将脸埋在她怀里,声音哽咽,她回房后发现姑娘不在,正着急寻找,就遇上销金窟封楼,更是慌得六神无主。
“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雪姑娘轻轻拍着阿汀的头,语气温柔。
阿汀擦了擦眼泪,目光落在雪姑娘身上,突然惊叫一声:“姑娘!”她赫然看见,姑娘里面的衣衫破了好几处,身上却披着一件明显属于陌生男子的外衫。
“我真没事,你小声点。”雪姑娘无奈地按住她的肩,“再叫大声点,你家姑娘没被别的事吓到,倒要先被你吓着了。”
阿汀一眼瞥见门口的谢继,立刻张开手臂挡在雪姑娘身前,警惕地瞪着他:“姑娘!这个登徒子是谁?”
平白被冠上“登徒子”的名号,谢继只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满脸无辜。
雪姑娘被挡在身后,伸手敲了敲阿汀的脑袋:“不许胡闹,这位是谢公子,方才还帮了我。”
阿汀吃痛地揉了揉头,委屈地唤了声:“姑娘——”
“别贫了,快去给我找身衣裳来换。”雪姑娘没理会她的撒娇,直接吩咐道。
“好嘞!”阿汀立刻转身往里屋跑,找衣服的动作格外迅速。
雪姑娘转头看向门口,见谢继还杵在那儿没眼力见地站着,便双手抱胸,挑眉道:“怎么,谢公子还不回避?”
“回避?哦对,该回避!我这就出去!”谢继这才反应过来,他本就站在刚进门的位置,慌忙转身要退出去,可转得太急,“咚”的一声,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门柱上。
那声响闷得很,连雪姑娘听着都觉得疼。
谢继捂着额头,疼得眼睛都睁不开,只能用手摸索着退出门外,还不忘顺带着把房门轻轻带上了。
雪姑娘望着缓缓关上的房门,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轻声呢喃了句:“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