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的思维快速转动着。
她意识到，在这个能读取记忆、制造完美幻象的空间里，任何基于记忆的验证都是徒劳的。她能说出秘密，幻象也能。
这样纠结下去只会导致内讧，让情况更糟。
“先停一下。”她出声打断可能继续的猜疑，“我们现在无法证明彼此的真假。”
方阳舒和羿叶叶都看向她。
“但如果我们内讧，无论谁是真实的，都会陷入危险。”
许昭冷静地分析，“不如先假定彼此都是真的，继续探索。如果这是幻象，迟早会露出破绽。”
这个提议很务实。方阳舒和羿叶叶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许昭说得对。”方阳舒勉强压下疑虑，“是真是假，走着瞧。”
就在这时，许昭突然想起符熙和施劲松。他们之前也来过钟楼，但回去后从未提起过遭遇如此逼真的幻象。
“也许...”许昭若有所思，“不是每个人都会触发这种幻象？或者，他们经历了，但自己没意识到？”
施劲松和符熙不算熟悉。
或许他们根本不会产生“同伴可能是假的“这种怀疑。
而没有怀疑，幻象就无从构建。
他们最后是走进了一个魔法阵里面昏迷了。
这个也是一个问题，无从得知，难道他们一直以来都在幻境中？
“什么意思？”羿叶叶没明白。
“意思是，”许昭看向洞穴深处，“我们不能继续这样了，互相怀疑对方会造成一个逆反效果。”
这个发现让三人都沉默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此刻的怀疑本身，就成了幻境困住他们的帮凶。
“走吧。”许昭率先向前走去，“保持警惕，但别被猜疑吞噬。”
许昭率先向前走去，方阳舒和羿叶叶紧随其后，三人之间维持着一种刻意的信任。
其实互相已经开始保持了警惕。
通道开始向下倾斜，空气变得潮湿，隐约能听到水流声。
周围的石壁逐渐发生了变化，雕刻的图案越来越密集，几乎覆盖了每一寸岩石。
“这些图案...”羿叶叶停下脚步，指尖拂过石壁，“好像在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
许昭仔细观察。
这些连贯的浮雕确实在叙述着什么，但与她听过的那个浪漫传说截然不同。
“还记得他们做的那个仪式吗？”
许昭说。
“这么看的话，这个传说根本就是一个面目全非的传说呀。”
羿叶叶若有所思地说。
之所以这么说是根据行为上。
鲛人递出的不是泪晶，而是一块结构复杂、散发着不详光芒的晶体。
学者接过晶体并不是向下等给予，这个小人刻画的并不精致，明显能看到放大的嘴巴，瞪大的眼睛，解读的话，他们都认为这是一种恐惧。
“看样子像威胁？”
“但是没有威胁的动作。”
方阳舒说。
他们继续前行，浮雕的故事在延续。
得到晶体的学者并没有将它用于指引迷途，而是将其嵌入一个庞大的、类似祭坛的装置中心。
后续的画面变得隐晦而破碎，似乎描绘了某种仪式的失败，引发了剧烈的能量爆发，最终是整个建筑的崩塌与沉寂。
“所以，心钥之构可能根本不是许愿水晶，”羿叶叶推测，“而是一个...危险的能源核心？或者说，是一个钥匙，用来启动某个不该被启动的东西？”
“所以他们来到这个地方，是想召唤之前这个学者要召唤的东西？”
方阳舒说。
许昭也觉得八九不离十。
任何流传的故事，无论被修饰得多么面目全非，其核心总源于一个真实的事件或物体。
现在看来，心钥之构的真实面貌可能与它的美好传说相去甚远，它更可能是一件蕴含着巨大力量，同时也伴随着巨大风险的古物。
通道到了尽头，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湖，湖中心有一座小小的石岛。
岛上立着一座破损的石碑，碑文已经模糊，但石碑顶端，有一个明显的、与浮雕中晶体形状完全吻合的凹陷。
许昭站在地下湖边，湖水幽暗平静，中央的石岛沉默伫立。这一切都与符熙之前描述的、他们走过的路线吻合。
但正是这过分的吻合，让她心生警惕。
“符熙说过他们到达过这里，”方阳舒也想起了这点，语气困惑，“但他们回去后，只说是条普通通道，没什么特别。”
羿叶叶接口：“对啊，如果他们见过这些浮雕，知道‘心钥之构’可能不是传说那样，符熙那个研究狂怎么可能不提？”
问题就在于此。符熙和施劲松来过，却对这里的异常只字未提。
有两种可能。
一，他们看到的景象与此刻完全不同；二，他们经历了什么，导致记忆出现偏差或被修改。
许昭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子，投入湖中。
石子落水，漾开一圈圈涟漪。触感、声音、视觉……一切都无比真实。
但幻境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它能模拟出完美的真实感。
“我们可能，”许昭缓缓开口，说出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测，“还在幻觉里。从踏上楼梯开始，或许更早，我们就没有真正离开过。”
这个地下湖，这个石岛，这个凹陷，可能仍然是那个能读取他们思维与记忆的幻境，根据符熙提供的信息，贴心地为他们构建出的下一幕场景。
方阳舒倒吸一口凉气：“那我们怎么才能确定？万一现在这个才是真的呢？”
许昭凝视着湖心岛屿。判定真假，需要一个幻境无法模拟的变量。
她再次运转纳灵之法，全力汲取周围的能量。
如果这是现实，能量流动应有其自然规律；如果是幻境，如此剧烈的扰动，很可能让它出现裂痕。
湖水，开始无声地沸腾。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沸腾，而是构成它的能量在剧烈震荡，水面像破碎的镜子般，折射出光怪陆离的扭曲景象。
湖水如同被打碎的镜面，折射出无数扭曲的光影。许昭感到体内的能量正在被疯狂抽取，纳灵之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就在这时，她看到沸腾的湖面上映出了三个不同的倒影。
她自己的倒影身后，隐约浮现出古老的貔貅虚影。
方阳舒的倒影周围，环绕着破碎的武器光影。
羿叶叶的倒影脚下，盛开着转瞬即逝的透明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