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她拼了命想翻身。
为了改变命运,她算计了一切。
换亲、讨好、示弱、隐忍,甚至不惜低声下气去求人。
可结果呢?
还是这么脏、这么糟!
依旧是睡在这间又小又潮的屋里,依旧要听这个男人呼噜打得震天响。
上辈子,她嫁的是陆黎辰。
那时候听说他是读书人,有文化,模样清俊,家里虽然清贫,但都说他将来有出息。
她以为自己能当个体面的太太,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被人敬着、捧着。
没想到,他不仅没能升官发财,反而因为一次站错队。
后来一辈子郁郁不得志。
她跟着他熬了一辈子苦日子,省吃俭用,缝补浆洗。
到头来啥也没落着,连个像样的棺材都买不起。
可现在的周文琪呢?
日子不算大富大贵,住的也只是普通职工房,吃的也是粗茶淡饭。
但她看得出来,陆黎辰看她的眼神,是真真切切的疼。
不是装出来的体贴,也不是逢场作戏的温柔。
她盯着天花板,心口一紧。
一个念头,像一把冰冷的刀,毫无征兆地捅进她脑子里。
周文琪……该不会,也重生了吧?
她不是傻白甜,也不是天生通透。
可她的行为处处透着反常。
明明从前对她不屑一顾,这一世却忽然变得和善。
这不是巧合,也不是转了性子,而是……她早知道会发生什么!
对,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她知道林建国是个什么货色。
嗜赌成性,好色贪财,外头早就欠了一屁股债。
她知道他骗了多少人,包括她自己,包括她父母。
她更知道,最后大家会落个什么下场。
可她啥都没说,就冷眼旁观,看着自己一步步往火坑里跳。
那笑意背后,藏着的是怜悯?
还是嘲讽?
既然她什么都知道……那她为什么还要嫁给陆黎辰?
这个人,上辈子穷得揭不开锅。
这辈子,就算没有风波,他也只是个普通技术员。
她明知道他会受苦,会被排挤,会被领导打压……
可她还是选择了他。
毫不犹豫,义无反顾。
为什么?
为什么还往里跳?
难道她就不怕再过一遍苦日子吗?
就不怕再次熬白了头,流干了泪吗?
想通了这层,她又记起几个月前,自己和林建国合伙设局,想骗取伯父伯母的信任,好让他们拿出养老钱“投资”那个根本不存在的生意。
当时她找周文琪商量,说只要她点头,投个几千块,大家一起分利,稳赚不赔。
可周文琪死活反对,脸色铁青。
“那事不能做,钱也不能碰。”
哪怕她再三劝说,她连一毛钱都不肯投,态度强硬得不像从前那个懦弱好拿捏的周文琪。
现在回头想想,那分明是早就知道真相了。
她知道那笔钱会血本无归,知道林建国会卷款跑路,知道伯父伯母晚年将一无所有,只能靠救济度日。
周文琪不是普通人。
她是重生回来的。
所有的事,从头到尾,她都清楚。
那自己当初绞尽脑汁换亲,费尽心机讨好她、捧着她,对她百般忍让……
在她眼里,怕是像个跳梁小丑吧?
一个自以为聪明、实则被人看穿底牌的小丑。
周秀芹胸口闷得发疼。
心里翻腾着说不出的恨。
一想到那个“好姐姐”就在这栋楼里。
离她不过几米远,她的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她恨不得立刻冲进去,不顾一切地推开那扇门。
当面把所有憋在心里的话全都吼出来,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理智还在挣扎,提醒她不能鲁莽,不能失态。
第二天一大清早。
天刚蒙蒙亮,她就强迫自己从床上爬起来。
她站在镜子前,一点一点地描眉、涂唇、扑粉。
她穿上最贵的套装,戴上闪闪发亮的耳坠和项链。
提着那只限量版的名牌包,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
借着“妹妹”这层名正言顺的身份。
她轻松地通过了护士站的询问,顺利地进了病房。
走廊里的灯光惨白,映在她精心打扮过的脸上。
“姐姐,好久不见啊。”
她站在门口,笑得灿烂。
可她的眼睛却一丝温度都没有,直勾勾地盯着周文琪。
“听说姐夫出事了,躺在这儿醒不过来。”
她继续笑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惋惜。
“我这个当妹妹的,当然得来瞧瞧,尽一份心意。”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病床上的陆黎辰。
看着他苍白的脸、紧闭的双眼、插着各种管子的身体。
上辈子,她跟他过了几十年。
柴米油盐,风风雨雨,生儿育女,争吵冷战……
他们曾共享过一张床,也共同背负过生活的重担。
说没感情?
骗人。
可那份感情,早就被岁月磨成了灰,又被背叛烧成了烟。
可现在,这个曾经对她视而不见、冷漠如冰的男人,居然把周文琪当成命根子。
而周文琪呢?
她坐在病床边,神色平静。
她低头看着陆黎辰的脸,动作轻柔地替他整理被角。
自从那篇文章在报纸上刊登之后,她心里就一直隐隐觉得不对劲。
她不用多想,也不用查证,仅凭直觉就能断定。
这出戏,就是周秀芹在背后一手导演的。
刚给陆黎辰换完药,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连续几天几夜的守候,早已把她掏空了。
她抬起头,看向门口那个盛装打扮、气势汹汹的女人,语气冷得像冰渣子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有事?”
周秀芹一愣。
她本以为自己来了,周文琪会震惊,会慌乱。
可她竟然……这么淡?
这态度,反而更证实了她的猜测—。
周文琪已经察觉了,也做好了准备。
她不是来求和的,更不是来看热闹的,她是来摊牌的,来对峙的。
“当然有事!”
病房里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仪器的滴答声规律地响着,陆黎辰一动不动地躺着。
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周文琪根本不想跟她多说一句。
尤其是现在,陆黎辰还在昏睡,她不想让任何杂音惊扰他。
到了门口,她轻轻带上门。
可就在门合上的瞬间,她抬手,把门锁扣上。
咔哒一声。
门外,走廊尽头的角落。
灯光昏黄,影子拉得老长。
她停下脚步,终于转身,冷冷地盯着周秀芹。
“你找我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