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朱蹲在她面前,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哽咽。
他是陆黎辰一手提拔的年轻人,最懂陆厂长为人。
“是啊,厂长平时对我们那么好,谁家困难他第一个伸手帮忙。”
“老天爷不会这么狠心的,一定会保佑他平安。”
“你也得撑住啊!”
“秦强那帮人,指不定现在正躲在哪个角落里偷着乐呢!他们就盼着陆哥倒下!”
“嫂子,你要是垮了,他们才称心如意!”
“但你记住,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在!全厂上下,没人会袖手旁观!”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周文琪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一遍遍用手背擦掉涌出的眼泪。
可泪水越来越多,怎么擦也止不住。
陆黎辰从来不在人前摆厂长架子,对待工人如兄弟一般。
在他身上,工人们看到的不只是领导,更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大哥。
周文琪终于缓缓抬起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
“谢谢你们。”
“我知道了。”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他是为了我倒下的,这个担子,我来扛。”
话音刚落。
走廊尽头传来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
“咔哒。”
重症病房的门缓缓推开。
陆黎辰被缓缓推了出来。
“医生!我老公怎么样?”
“他醒得了吗?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伤口严重吗?有没有感染?脑部受影响没有?”
更多人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发问。
医生摘下已经有些发皱的口罩,疲惫地抹了把脸。
“谁是家属?”
周文琪听到这句话,猛地从人群后方拨开挡在身前的人,几步冲上前。
“我……
我是他妻子。”
医生看了看她,点点头。
“手术是做了,伤口也已经缝合处理好了。但伤在太阳穴附近,位置非常危险,离脑神经太近了。命是暂时保住了,可能不能醒,什么时候醒……真的没人敢保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紧张的脸。
“你们,要有心理准备。这种状态,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几周,甚至……更久。”
说完,他不再多言,轻轻拍了拍周文琪的肩膀,转身走向医护通道。
走廊突然安静得可怕。
周文琪僵在原地,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
眼前一阵阵发黑,耳鸣声嗡嗡作响。
她没哭,也没喊,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只是站着,一动不动,像被抽走了魂魄。
就算她活了两辈子,可此刻,一听说陆黎辰现在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周文琪的心就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可就在她快要被绝望吞没的一瞬,一抬眼。
全厂上下几十名工人、干部、老职工全都站在走廊里。
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她。
她咬了咬唇,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硬生生把眼眶里翻涌的泪意逼了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下巴。
“各位,陆厂长现在还没醒,我是他老婆,是他的亲人。但正因为我是他老婆,我绝不能在这时候垮了!”
“他把心都掏给了这个厂。现在他倒下了,躺在了病床上,动不了、说不了。那咱们呢?咱们难道就要散了?就要眼睁睁看着他用命撑起来的家毁了?”
“不!他没倒,咱们就不能倒!他把钢厂交给了我们,我们就得替他守住这个家!”
话音落地,屋子里鸦雀无声。
接着,是一个老工人率先点头,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时候,厂里上下人心浮动,风雨欲来。
只有她周文琪,是陆黎辰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能站出来扛住这口气的人。
另一边,秦强正坐在他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手握茶杯,脸上笑意几乎藏不住。
“干得漂亮!这事办得太到位了!”
他重重拍了下桌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陆黎辰?装什么清高?整天板着脸讲原则、讲底线,动不动就‘不行’‘不能违规’,真当自己是圣人了?装给谁看?”
“我看他那副铁骨铮铮、不可侵犯的样子,现在躺医院里动都不能动了吧?还原则?还底线?命都快没了!”
“看他怎么再在厂里吆五喝六,怎么再挡我的路!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
他猛地站起身,在办公室来回踱步。
“这厂子,迟早姓秦,不姓陆!谁也别想拦着!”
他恨不得陆黎辰永远别醒。
只要陆黎辰一天不睁开眼,他就无法醒来破坏他的计划。
一旦陆黎辰醒来,他的美梦就会瞬间破碎。
“秦厂长,陆黎辰这根刺,总算拔了。”
助理陪着笑,脸上的皱纹堆叠在一起。
“他这一倒下,厂里再没人能挡咱们的路。接下来,这地盘,就是咱们的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搓着手,动作小心翼翼。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笑得前仰后合。
可就在下一秒,那笑声像是被人猛地掐住了喉咙,戛然而止。
秦强猛地一拍桌子,手掌砸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不,不够!”
他双眼赤红。
“我要他跪着爬!我要他名声扫地,背负污名,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明天一早,立刻发通知,陆厂长因伤需要静养,暂时无法履职,所有人事权,由我全权接管!”
“周文琪?”
他冷笑一声,嘴角扬起讥讽的弧度。
“她不是挺能耐的吗?不是自诩厂长夫人,处处插手厂务吗?我倒要看看,没了陆黎辰这个靠山,她还能撑几天!她能扛得住这风雨飘摇的局面?”
“助理!”
他突然转头,眼神凌厉。
“暗地里去办。那批外商合同,给我取消!别留下痕迹,动作要快,但必须干净利落。”
“所有合同附件,偷偷改掉!我要让外商抓到把柄,要让周文琪百口莫辩!”
“还有。”
他眯起眼睛,语气阴冷。
“什么新实验室、新配方,全给我砍了!一个不留!经费冻结,项目叫停,技术人员全部调离!我就想看看,他们俩,没了资金,没了团队,没了技术支持,还能怎么翻盘!”
“他们想东山再起?”
他冷笑着摇头,“做梦!”
卧室门外,周秀芹靠在斑驳的墙壁上,身体微微佝偻,一只手扶着门框,嘴角却勾起一抹阴森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