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往后退,始终护着她,用身体隔开人群,小心翼翼地朝库房门口挪动。
“我在这,没人能碰你一根手指。谁敢动你,我就让他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她原本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呼吸也逐渐平稳。
有他在,哪怕天塌下来,也不怕。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我没事!”
刚才那一幕确实吓人。
可她不是普通人。
她是重活了一世的人。
比起那些如影随形、夜夜缠绕的噩梦,眼前这点混乱,不过是一场小插曲。
周文琪紧紧跟在陆黎辰身后。
她一步一步往后退,脊背绷得笔直,眼神却在不停地扫视四周。
就在她眼角一瞟的瞬间,余光猛地捕捉到一个身影。
那人身材粗壮,满脸横肉,肌肉虬结的手臂高高举起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棍,正朝着他们猛冲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黎辰!身后!”
她嗓子一紧。
千钧一发之际,她顾不得多想,脱口就喊出警告。
陆黎辰猛地回头。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视线撞上了周文琪那双满是惊恐的眼睛。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脸颊惨白,嘴唇微微颤抖。
那一瞬间,他的心像是被人用力揪住。
他来不及细想,甚至还没完全转过身来。
那根铁棍已经挟着风声,“砰”地一声,狠狠砸在了他额头上。
撞击的力度极大,发出一声闷响。
皮肤瞬间鼓起一大块,红肿迅速蔓延。
紧接着,一道深长的裂口在额角炸开。
血痕裂得又深又长,皮肉翻卷,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陆黎辰闷哼一声,额头剧痛如刀割,眼前一阵发黑。
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倒下。
求生的本能和多年锻炼出的身体反应让他在疼痛中仍保持着清醒。
他怒吼一声,右腿猛地发力,一记狠辣的侧踹,结结实实踢在那人的腹部。
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便直接翻滚着倒飞出去。
“咚”地一声撞在身后斑驳的水泥墙上,滑落在地,蜷缩成一团。
陆黎辰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势,迅速转身,双臂猛然张开,毫不犹豫地挡在周文琪身前。
他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几秒钟后,温热的血从他额角淌了下来,顺着眉毛的弧度滑过鼻梁,再沿着脸颊缓缓流下,一滴,一滴,又一滴,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那几个混混全都傻眼了。
他们只是来砸东西、吓唬人,发泄点怨气而已,从没想过要伤人。
眼前这情形,血流满面。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闹出人命官司,他们几个小混混哪里担待得起?
“这……这要出事啊!”
“对啊,咱们只是拿点封口费来闹事的,又不是杀人犯!”
几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恐惧。
愣了几秒后,他们扔下手中的铁棍,连滚带爬地转身就跑。
这边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
厂房外执勤的小朱和看管仓库的人听见了响动,立马带着几个工人冲了过来。
刚冲进现场,就看到厂长陆黎辰倒在血泊中,额头上血流不止,脸色苍白如纸,情况十分危急。
“陆哥!陆哥你撑住啊!”
小朱扑上前去,声音都带了哭腔。
“别睡!千万别睡!我们这就送你去医院!救护车马上就到!”
“我没事。”
陆黎辰嘴唇发白,声音断断续续,像风中残烛,微弱却固执。
他的手却仍紧紧抓着周文琪的手腕。
“琪琪……你……你还好吗?”
他艰难地抬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微弱。。
“别怕……我说过……我会护着你……一定会……”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指忽然一松,手臂软软地滑落下来。
“黎辰!黎辰!”
周文琪失声尖叫,慌忙去扶他摇晃的身体。
他的头无力地靠在她肩上,眼睛一闭,再也没有睁开。
周文琪死死抱住他,眼泪汹涌而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抬上担架。
四五个大汉合力将他平稳地放上去。
担架被迅速抬起,脚步匆忙,朝着最近的卫生院飞奔而去。
“医生!快救救他!他脑袋被人重重砸了一下,一直没醒,满脸都是血!”
一名工人冲进卫生院的大门。
护士闻声从值班室冲出来。
医生也立刻放下手里的病历本赶了过来。
他被迅速推进抢救室。
推门的瞬间,灯光刺眼,仪器发出滴滴的预警声。
陆黎辰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结痂。
干涸的血迹变成黑褐色,黏在脸颊和脖子上。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却没有睁开。
周文琪跌跌撞撞地跟着跑进来,却被拦在了门外。
她无力地靠着墙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眼泪早已哭干。
这一世,她拼尽全力,终于逃出了林建国那如噩梦般的生活。
那个男人曾用暴力和谎言囚禁她多年,把她当作私有物。
可就在她以为这辈子再也遇不到光的时候,她遇见了陆黎辰。
他从不会说甜言蜜语,却总在她忘记带饭时默默递上热腾腾的盒饭。
下雨天从不张扬地撑起伞,自然地偏向她那一侧。
风大的日子,他会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
一点点,她开始卸下心头的重负。
一点点,她开始敢做梦,敢想未来。
她在心里悄悄爱上了他。
眼看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头。
可现在,一切美好戛然而止。
他为了护她,硬生生用头颅接下了挥来的铁棍。
此刻,他就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命悬一线。
病床上的陆黎辰依然没有知觉,脸色惨白。
监护仪上的数字不断跳动,心跳声断断续续。
周琪站在玻璃窗外,双手死死抠住窗台边缘。
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住,用力挤压。
几个身穿白大褂的护士推着病床匆匆穿过走廊。
她们脚步不停,直奔手术室大门。
金属推车撞击门框发出一声闷响。
那扇厚重的门在周文琪面前“哐”的一声关上。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她不敢大声喘气,生怕吵到了里面的医生。
一个小时过去了。
“嫂子,别哭啊……陆哥命硬得很,从小到大哪次不是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