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进,颠簸发出的杂音把一切声音都掩住了。
他们出城不到二十里,几匹快马追来,直接拦住马车。
“大理寺办案。”
所有人再次被带回京城,刘老夫人和柳氏被安置在了一个客店,门口还有衙役,江氏和兰姑姑则被直接带走。
进屋后,刘老夫人和柳氏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庆幸,还好她们下手够快。
大理寺。
得知江氏被带了回来,李长恭特意过来,他在小窗后看着坐在椅子上神色呆滞的江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在储英馆门前叫嚣着要告官的人,这会儿却安静的坐着什么都不说了,反差太大,不像是突然能想明白利害的样子。
“人带回来就这样了。”杨慎特意看了眼他的反应:“什么都不说,就在那里坐着,问过她还要不要告官,她也不开口,像是受了刺激丢魂了一样。”
李长恭移开目光:“那个老仆呢?”
“就在隔壁,已经审问过了。”杨慎让人拿来口供:“她一口咬定江氏精神不好很多年了,身边的人都知道她脑子出了问题,碍于刘姑娘还没有许亲,所以都说她糊涂,也不和她计较,实在过分了才骂两句。
这次来京城,是因为查问到刘家,让江氏知道了江家出事,所以她逼着亲随套车,趁刘家人不注意跑出来,想着让刘姑娘帮江家一把,这个老仆说,因为刘家看得严,江氏已经很久没能与江家联系了。”
李长恭看了眼口供,说的无非就是江氏的过往。
年幼丧母,和哥哥在继母手下相依为命,长大后因为长得漂亮嫁给刘武,刘武步步高升让她在娘家得脸,所以给了江家不少好处,江家的巴结让她出手大方阔绰,结果多年无子,在兄嫂的劝说挑拨下,坚信自己往后只能依靠娘家,所以刘武死后,对站出来继承家产的刘熙十分讨厌。
这些事他早就查清楚了,甚至查的比兰姑姑说的都要详细。
“储英馆外那一闹,影响很不好,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少不得有人会用这件事做文章。”他把口供还给杨慎:“虽然刘家一口咬定江氏早就疯了,但是如何证明呢?”
杨慎想了想:“她的言行举止一看就不是正常人,但断案需要证据,她是不是个疯子也需要证据,因为刘家先前没有寻医问药,所以很难证明江氏具体是什么时候疯的,现在请大夫看也瞧不出什么,即便知道她发疯,但因为案子的重要也得彻查才行。”
“大夫瞧不出来吗?”
“有一种疯子,受了刺激才会张牙舞爪,平时也正常人是没什么两样的,江氏就符合这种情况,涉及到江家,她就会发疯,不涉及江家就又正常,说白了就是性格问题,不满足她的时候,她就发疯大闹,以此达到目的,太医来看,也只会说肝火旺。”
李长恭心里有数了:“可见她是个容易被挑拨的,严加看管。”
“是。”这一点,杨慎自然是防备着的。
江氏这一闹,整个储英馆都知道了刘熙有个疯子娘,因为江氏当众下跪的事,背地里说什么的都有,唐安安听见了不止一次,以至于脸黑了好几天。
刘熙到是不在乎,知道江氏和兰姑姑被带进了大理寺她也不着急。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凭她和江家闹得那些矛盾,再怎么编排也圆不过去。
安心养了好几天,她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因为内侍省下手不轻,所以平安和红英好的慢些,申蓉让人另外拨了一间屋子让她们先挪过去,分开养伤,互不打扰。
七月的雨来的很突然,艳阳天突然转阴,雨点子还没砸下来,土腥味就扑面而来。
刘熙正打算回屋,余光就瞧见了站在花丛后头的李长恭,他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在那里看了自己多久。
“殿下?”刘熙顿时眉飞色舞,她朝那边小跑了两步又克制的停住,看着李长恭的表情,脸上的惊喜恰到好处的一寸寸落寞下来。
李长恭这才朝她走来,拉住她的手进屋。
这个时辰,女官们都去宫里上值了,院子里空落落的,只有丫鬟在洒扫。
雨声沙沙,刘熙心跳的厉害,看他拉起自己的袖子看向手腕,顿时明了他来的目的。
“周海昌没有绑我。”她主动交代:“手腕上的痕迹是我自己的弄得。”
李长恭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手腕,语气平静:“我知道,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们对平安和红英用刑,我才动手的。”
把她的袖子放下,李长恭神情严肃:“老实交代,那天你们说了什么?”
他是来审问自己的?
刘熙看着他,眼神不避不闪:“周海昌说...”
“行了,我信你。”他绷不住笑了出来:“已经查清了。”
刘熙稍稍错愕,佯装生气:“殿下耍我?”
他笑出了声,从怀里拿出几张誊抄的口供给她:“参与买卖火药的人是江财宗的长子,大理寺的人赶去宿州的时候,他直接就认罪了,他说年后有人找到他要做一笔生意,给的报酬很丰厚他就答应了。
但他坚称火药和蜡烛是分开存放的不会弄混,所以这件事江家是被人利用了,在大理寺的人到宿州之前,一直和他联系的人突然就消失了,他只当对方想要赖掉货款,所以还去报了官,得知炸晕了太后,他就全交代了。
那个咬定你是东家的掌柜也查过了,是你二叔家一个放出来的老嬷嬷一直在联系他,他还特意打听过,确定那个老嬷嬷是你们家的人才相信的,你们家的人看了画像认出来带着去找,可惜人已经死了好多天了,线索也断了。”
“那江家如何判决?”
她不关心这件事是谁干的,就想知道江家能不能死。
万一李长恭这一深挖,让江家死里逃生了,那她可得难受死。
李长恭敛住笑意:“在江家搜查的时候,找出了一些不属于他们家的东西,已经呈禀父皇,父皇的意思是,斩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