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珠欣欣然火上浇油:“上午还露面,下午就缩在屋子里,也不说见我们在地里头忙和一上午累了,帮着煮个饭,晚上也是吃现成的,还当自己是等人伺候的太太。”
“二嫂,你可是薛家的媳妇,不是薛家的祖宗。合该你和三嫂伺候女女还有阿春这几个薛家姑娘,反过来让她们做饭,说破天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听到这话也差不多了,是该给长辈留点面子了,奚春这厢才假惺惺开口:“娘,别说了,吃饭吧,虽吃不了肉,但炸鱼还是能吃,这可是奎哥和我一起捞的。”筷子夹起一块放到张香云碗中:“舅母,奎哥是您的儿子,儿子孝敬母亲天经地义,吃啊。”
张香云被这妮子阴阳怪气的态度气的火直冒,若在府中当即就炸了,奈何今日之事她确实没理,看着那炸鱼就觉晦气,丢过去,硬梆梆开口:“我可不配吃。”
一股气憋在心中如何也忍不了,筷子重重拍在石头上发出震天的响声,吓了周围人一跳,自顾自的背过身子,怒道:“我知你看不惯我,不然为何逮着我说,你三舅母和妹妹照样和我在屋子里睡大觉,你们一个二个却扯着我一个人说,这个家还有我的位置吗?就是欺负我死了儿子,成了家里的外人。”
说完,双手捂着脸呜呜的哀哭起来,原是小声哽咽,随后破罐子破摔,扯着嗓子哭,捶胸顿足直叫着我的儿啊。
薛焯黑眸一竖,厉声呵斥:“不许哭了,你自己不做事,光说旁人做什么,老三全家也不能吃肉。”指着娘子不争气的怒道:“真当我不知晓,家中属你是害群之马,老三家的最听你话........”
薛炎听不下去了,出声阻止:“老二,够了,说这么多做什么。”
“老二家的,老三家的,如今我们薛家没有奴仆环绕的好日子了,你们也不是什么诰命夫人千金小姐,那些个尊贵娇气脾气都给我丢下,更别在外人面前提起来。”
说到这,薛炎不觉面色凝重,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院门,方才继续:“我们是带罪之身,方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你这般嚷嚷,叫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家是犯了罪的,日后如何立足。”
这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法,张香云和妯娣早听进去了,碍于面子依旧绷着张脸不说话,气冲冲的跑进屋子里趴炕上埋头痛哭,兰姨娘想进去哄哄,却被薛焯叫住了。
一时间,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碗筷碰撞在一起的清脆响声,旁人吃着东坡肉大快朵颐,特别是奚满粮那叫一个夸张,故意对着两位大舅子砸吧砸吧嘴。
瞧见蒙头吃腌菜的父亲,薛阿娘气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滚。
云秀娘也是心疼自己男人和女儿,她吃不吃的倒是无所谓,可瞧着他们闻着肉香咽口水,只觉得心中似千刀万剐般难受,悔的肠子都青了。
嘟囔:“他们不让你吃,你还真不吃了,做了一天的苦力活,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不吃肉人怎么挨得住。”
薛煜冷眼瞧她,皮笑肉不笑:“我脸皮薄,修长城官差只管一顿饭,还没有工钱。大嫂阿春她们开垦荒地种下粮食,来年方可养活家中这十几张嘴,我有什么用,如今还是个吃白食的。”
云秀娘将碗一推,身体后仰,险些气晕过去,这个听不出好赖话的浑东西。
奚春乐滋滋的往嘴里刨饭,将一大块被酱汁裹满的东坡肉在糙米上滚了一圈,用筷子将其戳的软烂,随后拌着米饭一起送进肚子里去,吃的满嘴流油,心满意足。
薛焯心中还是念着没吃晚膳的娘子,给她留了一碗饭到灶上。
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的奚春就听院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还以为进贼了,一骨碌翻起来,双手趴在窗户上往外瞧,糊纸的窗户脆弱薄透,就见灶房点着昏黄的燃油灯,熟悉的背影坐在灶边,吃眼泪拌饭。
第二天依旧是米粥混合腌菜,吃过早膳不消辛檀香叫喊,昨日偷懒的三人自顾自的跟上了,甚至还带了个水袋子,到了地里也不歇息了,哼哧哼哧的忙和起来。
薛家人齐心协力的架势还真唬住了不少人,对面田埂上一黑瘦精明的娘子双手放在锄头上,笑盈盈道:“你们这家人可真能干啊,不像我那个糟心女子,日日门也不出,天天在家睡懒觉。”
奚春见她嘴上嫌弃,可神色轻快,便知心中是乐意的:“娘子瞧您说的,您姑娘是个命好的,在家有父母疼爱,吃不了苦,日后出嫁了,过的定也是这样的好日子,要不人都说懒人有懒福。”
边说边往后面看,见两个舅母和阿娘根本不带躲懒的,满心都放在开垦荒地上,忍不住夸赞自己昨日的计策好。
黑瘦娘子听了奚春的话,眉眼弯弯,合不拢嘴:“你这姑娘,说话招人喜欢,做事也利索,还不怕生,大娘给你介绍个好儿郎如何?”
奚春:“.......”
薛明珠乐的当下拍手,丢掉手中的小镰刀,一骨碌起身站到田埂上,双手插腰:“这敢情好啊,我家阿春在老家可是十里八乡一枝花,长的如花似玉,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莫说好儿郎,就是王孙贵族也不过勉强与之相配,不知娘子你介绍的是那位府上的公子哥儿啊,说来同我听听。”
那妇人听了脸唰的沉下,嫌弃的打量疯疯颠颠的薛明珠,在看看黑如煤炭的奚春,左看右看如何也不能将如花似玉同其挂钩。还王孙贵族,配个读书人都算祖坟冒青烟了。真是痴心妄想,觉得她娘脑子定是有毛病,打着哈哈就跑远了。
可薛明珠不依不饶,追着后面叫喊:“哎,说的好好的,你跑什么啊,可别忘了给我姑娘介绍个秀才郎君,公子哥儿。”
“我可记住你了,等会儿下了地要去找你好好说道,看看是什么好儿郎,你若说不好,我定找你麻烦。”
那妇人听了双腿跑的飞快,唯恐被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