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给我一根吗?他们欺负我嫂子,我想亲手还回去。”
“行。”
楚婧又扔给他一条,藤条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落在他掌心。
啪!
啪啪!
啪啪啪!
鞭子抽在肉上,声音像爆豆子,炸裂、脆响、回荡。
血混着雨水往下淌,顺着皮肉的沟壑,汇成一条条暗红的溪流。
地上的泥巴都泡成了暗红色,黏稠如泥浆,腥气弥漫。
可那帮人,死咬着嘴,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一个字不吐。
突然,一直沉默的容恺开口了,声音平静得不像个流浪者:“挖晶核。能读记忆,不用他们开口。”
楚婧顿了一下。
这法子……
真能行。
刚才她拍了江季的肩,暗中示意他用异能压住那几人的意识。
才五秒,足够了。
她就是趁那空当,一把扑上去的,动作快如鬼魅。
蝎子哥猛地瞪向容恺,眼珠子几乎要炸开,嗓子都变了调,嘶哑如破锣:“你这个叛徒!你怎么敢?兽神会剁了你!”
楚婧一愣。
流浪兽……
信兽神?
她以为他们天不怕地不怕,早就把神当空气了,早就在废土里撕碎了所有信仰。
没想到,还有这层信仰,还藏着这层敬畏。
她没说话,但眼神那一瞬的诧异,没逃过容恺的眼睛。
他心头一沉。
她也在看不起我吧?
不管是以前的她,还是现在的她,骨子里都瞧不上流浪兽。
说什么平等?
全是幌子。
我就不该多嘴。
他咬紧后槽牙,牙龈渗出血丝,拳峰骨节因过度紧握而泛白,指节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仿佛随时会断裂。
下一秒,楚婧的声音轻飘飘砸下来,像一片雪花,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他不是叛徒。他是我男人。”
至少现在是。
以后……
谁说得准。
她接着冷笑,嗓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你们这群泥里打滚的虫子,也配和他比?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给你们三秒。不吭声,那就永远闭嘴。”
“一——”
话还没落,一人直接瘫了,膝盖一软,扑通跪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说!我都说!别杀我!我真的说!”
“她还没成年,被扔进雌穴了!”
这话一出,背后猛地炸开一声嘶吼,撕裂了整片林子的寂静:“什么?!你说什么——?!”
是锋谰。
他伤早好了一大半,肋骨的愈合痕迹还隐隐发烫。
一睁眼看见澜衿,还以为是这家伙动的手,楚婧被同伙劫走了。
澜衿没等他发疯,先解释了两句,语速极快,语调沉稳,试图压住他狂暴的情绪。
可他连鞋都没穿好,左脚的袜子还勾在脚踝上,赤着脚就冲了出来。
正好听见这一句。
妹妹。
他的妹妹……
他没护住她。
悔意像海啸,一浪接一浪,狠狠灌进胸口,压得他肺叶发疼,心脏像是被无数只手攥住、揉碎,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他站在原地,身形晃了晃,眼前发黑,耳鸣如雷。
察觉到锋谰不对劲,楚婧没再浪费时间,转身就走。
她手腕一抖,木藤骤然破土而出,如活蛇般缠上她的腰肢,瞬间将她托举上半空。
她催动木藤,飞快在林子里穿行,枝叶掠过脸颊,带起一阵刺骨的风。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去雌穴。
她不知道廉尤被带走多久了,但早到一秒,他就少一分危险。
多一秒,都可能多一次折磨。
萩夜回过神,立刻跟了上来,脚踩枯枝,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江季、诩晔、白凌也紧随其后,呼吸急促,眼神却都绷成一条线,不敢有丝毫懈怠。
沽祀留在原地,盯着锋谰,眼神冷得像刀,刀刃上淬着死气,没有一丝怜悯。
蝎子哥见人走了一大半,正想动手,想趁乱偷袭,下一秒,藤蔓突然缩回,像吸血的毒藤,瞬间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连叫都没叫出声,喉咙只滚出一声呜咽,身体便像被抽空的皮囊,皮肤迅速干瘪、褶皱,血肉消融,骨骼塌陷,整个人缩成一具皮包骨的尸体,躺在地上,像一张被风干的兽皮。
剩下的四个兽人吓得腿都软了,尿液浸透裤裆,可没人敢动一下。
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沽祀,这些咋办?”
木洄没问蝎子哥为啥突然变干尸。
他看得出来,那不是普通杀法。
沽祀心里清楚,八成是楚婧又解锁了新能力,异能怕是更上一层了,那藤蔓……
不像是单纯的植物控制。
那是吞噬,是生命剥夺。
“杀了。”
沽祀眼底泛起寒光,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捡起地上的石头”。
这种脏东西,留着就是祸害。
……
跑了大半天,林间风越来越冷,雾气从地面翻涌,像是活物在呼吸。
楚婧凭着记忆,拐过七道弯,绕过三处血痕残留的枯树,终于找到了雌穴。
阴森的洞口,像一张巨兽的嘴,静静张着,等待吞食。
当初她刚穿来那会儿,为了找容恺,曾来过雄洞。
那时候天色灰蒙,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她踩着泥泞的小路,一路摸索着,记得雌穴就在旁边——紧贴着一道被苔藓覆盖的岩壁,拐过三棵歪脖子老树就能看见。
可她刚到,就瞧见一个“老熟人”——狐哩以前的伴侣。
那兽人瘦得皮包骨,肋骨根根凸出,像被风干的枯枝,皮肤紧贴在骨头上,泛着青灰的病态。
他蜷缩在墙角,身上满是淤青和血痕,几块破布勉强裹着身子,挡不住寒风。
几个身材魁梧的兽人围着他,拳脚如雨点般落下,砸在他瘦弱的身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一声不吭,只是紧紧抱着头,肩膀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躲开所有的痛苦。
楚婧犹豫了一秒。
那一秒里,她想起狐哩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的样子,想起他曾在篝火旁低声说“他以前对我很好”。
她终究还是冲了上去。
那兽人吓坏了。
以为又要挨揍,他猛地把头埋进膝盖,手指死死抠进泥地,全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牙齿咯咯作响,连呼吸都停了,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踩碎。
过了好一会儿。
耳边只有淅沥的雨声,细密的雨滴打在树叶上,滴在泥坑里,滴在他耳边。
没有拳脚,没有骂声,也没有皮鞭抽打的破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