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当成话柄嚼来嚼去,说得跟烂泥一样不堪!谁给你们的胆子?!”
她越说越激动,脸色涨得更红,猛地往前冲,作势就要扑过去,旁边的妇女赶紧伸手拽住她胳膊,生怕她真的动起手来。
“二嫂!”
乔晚音小跑着冲过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急声道,“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别激动,先消消气!”
李红梅猛然回头,一见到乔晚音的脸,眼眶瞬间就红了,嘴唇颤抖着,声音一下子低哑下来:“小妹……你可算回来了……这些人……太欺负人了!我在家听说你被人嚼舌根,气得饭都吃不下,赶紧赶来……就怕你被人欺负!”
她抬起手指,直直地指着刘大姐和另外两个女人,指尖都在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她们几个……刚才在这儿,当着好多人的面,骂你……说你如何如何不知检点,败坏门风……”
话说到一半,她却猛地顿住,喉头一哽,把后半截话狠狠咽了回去,仿佛那些污言秽语只要从她嘴里吐出来,就会玷污了自己。
她只是死死瞪着那几个人,眼里像要喷出火来。
刘大姐脸色一僵,勉强扯出一个笑,语气却有些虚:“乔园长,你别听她胡说。真就是随口一说,图个嘴快活,没别的意思,也没真想害你。”
乔晚音静静地盯着她,目光一寸寸扫过她躲闪的眼神、僵硬的嘴角和微微发抖的手指。
她心里已经差不多有数了——这些人说的,恐怕根本不是“几句闲话”,而是早有预谋的中伤。
婆婆前两天私下里就提醒过她,说村子里已经有些风言风语在传了,让她出门多加小心。
原来,是真的。
“随口一说?”
李红梅怒极反笑,声音陡然尖利,“这叫造谣!恶意中伤!我小姑子是什么人,我这个当二嫂的最清楚!她心大,不计较,处处让人,可我李红梅不是那等窝囊废!我咽不下这口气!谁敢欺负她,就是欺负我们老乔家!”
乔晚音心里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二嫂这副拼了命护着自己的模样,跟柳飘飘昨天悄悄告诉她的那个“传谣的内鬼”完全对不上号。
柳飘飘信誓旦旦地说,那个背后捅刀的人就是李红梅,说是她因嫉妒自己当了园长,才到处造谣生事。
可现在,二嫂却像是把自己的尊严都豁出去了,站在这里为她出头,甚至不惜跟整个村的人撕破脸。
如果谣言真是她传的,她又何必当众这般死命地替自己辩解?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二嫂,别闹了。”
乔晚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放缓,带着安抚,“我没事的,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咱们回家吧,别在这儿跟她们计较。”
李红梅却不肯松口,挣开她手,仍旧指着刘大姐的鼻子,声音响彻整个院子:“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以后谁敢再说我小姑子一句坏话,管你是谁家的亲戚、谁家的邻居,我李红梅立马跟你拼命!我们庄稼人是没权没势,可我们有骨头!有血性!不怕你们这些嚼舌根的泼妇!”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黑压压的一圈人站在院子外头,有的扒着墙头探头探脑,有的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什么。
他们的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嘴皮子翻飞,七嘴八舌地嘀咕起来,话语像细针一样扎进耳朵:“这丫头平时挺老实的,怎么忽然就……”
“听说在城里出了事?”
“老乔家一向规矩,咋就她这么不检点?”
乔晚音懒得理这些人,眉心拧成一个疙瘩,脸色冷得像冬日的霜雪。
她一把拽住二嫂李红梅的手腕,拉着她就要往屋里走,声音低却坚定:“算了二嫂,咱回家……别跟这群闲得发慌的人费口舌。”
“不行!”
李红梅猛地一甩胳膊,力气大得让乔晚音差点站不稳。
她转过身,面朝人群,眼睛瞪得通红,声音像炸雷般响起,“乡亲们听着!我小姑子是干净人,清清白白!打小就守规矩,没做过一件丢脸的事!”
她的手指直直地指着那些指指点点的人,“谁再敢瞎编乱造,添油加醋,就是跟我李红梅过不去!我这辈子不怕事,也不怕人!”
“我宁可豁出这条命,也得跟你们掰扯个明白!”
她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带着颤抖却不肯退缩,“谣言能杀人,你们知不知道?一句风凉话,能毁掉一个人一辈子!”
乔晚音站在院子里,脚下踩着被风吹散的枯叶,望着二嫂气得发抖的背影。
那瘦削的肩胛骨在旧棉袄下微微耸动,像被无形的重担压弯了脊梁。
她的心口像塞了一团乱麻,缠得死紧,又涩又堵,喘不过气来。
那个传谣言的,到底是谁?
是冲着她来的,还是想搅乱这个家?
“小妹,别往心里去。”
李红梅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红糖水,袅袅白烟升腾起来,模糊了她眼底的疲惫。
她声音软了下去,像是从愤怒的铁块融化成了温水,“那些长舌妇,就是眼红你日子过得好。你嫁得好,工作体面,回趟家穿得干干净净,说话有见识——她们嫉妒,就拿嚼舌头解恨。”
乔晚音接过碗,指尖一碰碗边,暖意便顺着掌心直窜心口,仿佛一股热流慢慢化开了胸中的冰碴。
她低声道:“二嫂,真谢谢你。”
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风里。
李红梅挥了挥手,像是拂开一只扰人的苍蝇,“谢啥呀?咱是一家人,血浓于水。你爸走得早,妈身子弱,你又是咱们老乔家最有出息的孩子。”
她说着,挨着乔晚音在石凳上坐下,肩膀轻轻靠着她,“再说了,你在城里帮了咱们这么多——给黎安找工厂的工作,给小弟介绍学校补习,过年还带东西回来……我能看着别人踩你,不吭一声?”
话里带着滚烫的热气,一字一句敲在乔晚音心上。
她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喉咙发紧——是不是自己太小心了?
是不是因为在外久了,看谁都像藏着算计?
“二嫂……”
她迟疑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声音压得很低,“最近……有人跟你打听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