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甲海峡·王城废墟
夕阳染红破碎的城墙,曾经繁华的满剌加王宫如今只剩断壁残垣。荷兰人的炮火摧毁了宫殿,葡萄牙人的旗帜插在港口,而英国商人则在集市上高声叫卖,将香料、锡矿一船船运往西方。
年轻的王子阿卡站在海岸边,拳头攥得发白。他的父亲——曾经的苏丹,如今只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傀儡,签署着一份又一份屈辱的条约。
“殿下,该回去了。”老臣沙里夫低声道,“西班牙总督今晚设宴,您若缺席,只怕……”
阿卡冷笑:“设宴?不过是又一次羞辱罢了。”
海浪拍打着礁石,仿佛在嘲笑这个曾经的海上霸主如今的没落。
深夜,阿卡独自潜入王室档案库,翻出一卷尘封的羊皮地图——那是百年前满剌加最鼎盛时期的疆域图,北至暹罗,南抵爪哇,商船如云,万国来朝。
“我们曾是这片海洋的主人……”他喃喃自语。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阿卡迅速藏起地图,却见妹妹莱拉悄悄溜了进来。
“哥哥,你又来看这些?”莱拉递给他一份皱巴巴的《大明邸报》,“看看这个。”
报纸上赫然写着: “大明水师大败荷兰舰队,收复马六甲商站!”
阿卡瞳孔一缩,指尖微微颤抖。
几日后,阿卡秘密召见了几名亲信。
“我要去大明。”他斩钉截铁地说。
“什么?!”沙里夫大惊,“殿下,如今海峡被欧洲人封锁,您如何能离开?”
阿卡展开那份《大明邸报》,指着其中一行字:“下月有大明商船队经停槟城,我们可以混上去。”
莱拉担忧道:“可大明会帮我们吗?他们刚刚击败荷兰人,或许只是想独占贸易……”
阿卡目光坚定:“至少他们不像红毛夷,把我们的神庙改成教堂,把我们的子民变成奴隶。我要亲眼看看这个能击败欧洲人的帝国,究竟是什么样的。”
夜幕下,阿卡和几名忠诚的护卫伪装成商人,登上了大明商船“福远号”。
甲板上,水手们高声谈笑:“听说秦王殿下要在南洋设‘西洋都护府’,以后咱们的船队走到哪儿,炮舰就护到哪儿!”
阿卡默默记下这些话,转头望向渐渐远去的满剌加海岸线。
他不知道的是——西班牙总督已发现王子失踪,正下令搜查每一艘离港船只……
“福远号”商船借着晨雾悄然驶离槟城港口,阿卡站在船尾,望着逐渐模糊的故乡海岸线,心中五味杂陈。
突然,桅杆上的了望水手发出一声急促的呼喊:“有船追来!是西班牙人的快舰!”
阿卡心头一紧,立刻奔向船舷。只见远处海平面上,三艘修长的西班牙战船正全速逼近,船首炮口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是‘飞翔的西班牙’号!”一名马来水手惊恐地喊道,“那是范·德·斯特尔总督的旗舰!”
“福远号”船长陈老九面色阴沉,快步走到阿卡面前:“殿下,西班牙人定是冲您来的。他们的快舰比我们商船快得多,不出一时三刻就能追上。”
阿卡咬牙:“若我被捕,必会牵连满剌加王室。不如让我乘小艇离开——”
“不可!”陈老九断然拒绝,“秦王殿下早有严令,凡南洋诸国抗夷志士,大明船队务必庇护。您既上了我的船,我拼了命也要送您到广州!”
他转身大吼:“全帆升起!右满舵!我们绕浅滩走!”
西班牙战舰的火炮率先怒吼,一枚铁弹呼啸着砸在“福远号”左舷十丈外,激起冲天水柱。
“装填链弹!瞄准桅杆!”西班牙军官的吼声顺风传来。
阿卡死死抓住缆绳,在颠簸的甲板上望向大明水手们——他们竟无一人慌乱,反而在炮火中更迅速地操作风帆。一名年轻水手甚至咧嘴一笑:“红毛夷的炮术比大明差远了!”
第二发炮弹击中船尾,木屑飞溅。莱拉从舱内冲出,将一柄满剌加王室短剑塞到阿卡手中:“哥哥,要死一起死!”
正当绝望之际,东北方突然传来三声悠长的号角。
一艘悬挂青龙旗的巨型战舰破雾而出,侧舷炮窗齐齐打开。船首立着一位黑甲将军,冷喝道:“大明第二舰队在此!西班牙夷寇安敢犯我商道?!”
西班牙战舰顿时大乱。副官慌张跑来:“总督阁下!是大明的‘镇海级’战舰!我们打不过——”
范·德·斯特尔总督铁青着脸看向那艘如山岳般的敌舰,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命令:“……撤。”
夕阳下,阿卡望着逐渐远去的西班牙战舰,突然跪倒在黑甲将军面前:“求将军教我!满剌加要如何做,才能像大明一样把侵略者赶下海?”
将军扶起他,指向桅杆上猎猎作响的青龙旗:“看见了吗?三十年前,蛮夷人也这样逼过广州。秦王殿下说——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火炮射程之内。”
阿卡站在大明南洋水师旗舰“镇海号”的甲板上,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城市轮廓。
晨雾中,广州城的轮廓如同一头觉醒的巨兽——高耸的城墙外,是密密麻麻的码头和船坞,蒸汽机的轰鸣声隐约可闻,烟囱喷吐着滚滚白烟,与朝霞交织成奇异的画卷。
“这就是……大明的广州?”阿卡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船舷。
身旁的大明水师参将李定疆微微一笑:“怎么?和殿下想象的不一样?”
阿卡沉默片刻,低声道:“我以为会看到更多……宫殿和庙宇。”
李定疆哈哈大笑:“秦王殿下说过——‘富国强兵,不在琉璃瓦,而在铁与火。’”
踏入广州城的第一刻,阿卡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巨大的齿轮在蒸汽驱动下缓缓转动,工匠们用龙门吊将数吨重的炮管轻松装卸。一名工匠见阿卡驻足观望,竟主动演示了“自走式锻锤”,千斤铁砧在机械传动下精准砸落,火花四溅。
路过的“广府格致书院”内,年轻学子们正在激烈辩论:
“《自然哲学原理》中牛顿三大定律,可与我朝《墨子》力学相印证!”
“但泰西代数之法,确实比《九章算术》更捷……”
当李定疆带他参观最新式的“崇祯二十年型连发铳”时,阿卡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些……满剌加也能学吗?”
李定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要看秦王殿下怎么想了。
越秀山行宫内,秦王关火华正在批阅奏章。听闻满剌加王子求见,他头也不抬地抛出一句话:
“你知道为什么荷兰人敢欺负满剌加,却不敢动大明吗?”
阿卡深吸一口气:“因为大明有坚船利炮。”
秦王终于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刺来:“错。是因为大明能让十万工匠心甘情愿为造炮累断腰,能让百万农夫自愿多交三成粮饷养兵——你,做得到吗?”
沉默良久,阿卡突然跪下:“请殿下教我!满剌加愿献出锡矿、香料专营之权!”
秦王冷笑:“我要的不是资源。”他甩过一份《南洋海防图》:“马六甲海峡每年过境两千艘商船,可满剌加王室连一成税都收不上来——你知道为什么?”
见阿卡茫然,秦王猛地拍案:“因为你们既没有收税的舰队,更没有敢对欧洲商船开炮的骨气!”
他忽然扔来一枚令箭:“三个月。我给你教官和五百支步枪。若你能带人夺回一座欧洲人堡垒,大明就支持你复国。敢赌吗?”
当阿卡热血沸腾地离开时,没注意到廊柱阴影处有个葡裔商人正死死盯着他。
那人用拉丁文低声自语:“……绝不能让野蛮人王子得到大明的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