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云崖的风是横的。灰黑色的云被狂风撕成碎片,在崖间翻滚,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渊谷,连灵脉渠的水到了这里,都化作雾霭往谷底坠,像条断了线的银链。小石头趴在崖边往下看,手里的传讯叶被风吹得哗哗响,叶上刚收到的字都快被吹散:“断云崖的石灵不说话,只爱用石头摆棋,摆的都是‘绝路局’。”
周明轩展开星石,金蝶翅膀在狂风中稳住身形,石心映出崖底的景象:无数奇形怪状的石头堆成棋阵,石阵中心立着块巨大的黑石,石上刻着模糊的棋纹,像个凝固的叹息。“石灵们当年是护山的棋者,”他指着黑石,“为了挡外敌,把自己化成了石头,却困在当年的绝路局里,忘了还有回头路。”
小灯灵的暖光在崖边织成道光网,挡住部分狂风:“石灵怕冷硬,我给它们唱首《新苗谣》吧,软的东西风撕不破。”她的歌声混着光网的震颤,竟让崖间的碎云停了停,像在听。
黑煞从渊边赶来,带来了渊底的“缠云藤”,藤条遇风就长,往崖对面伸去,像条试探的手臂。“这藤能缠住云,”他往藤上洒了把悔棋果的粉末,“当年我用它改了渊边的绝路,现在让它试试能不能架座桥。”
赵淑兰托人送来“稳心糕”,糕里掺了断云崖的风砂和老街的槐花,吃着有点涩,咽下去却有股韧劲。“这糕给石灵留几块,”她在信里说,“让它们知道硬邦邦的石头,也能尝到软心肠的甜。”
林默的陶罐里,装着从寂星海带来的星砂,周明轩把星砂撒在崖边,星砂遇风不飞,反而在地上画出柔和的棋路,与石灵的绝路局形成对照:“你看,”他对小石头说,“绝路旁边总有活口,就像星砂再细,也能拼出亮路。”
沈清和的《新棋记》在小石头怀里发烫,新页上的“连峰棋路”正慢慢清晰:白棋不碰黑棋的绝路,只在崖边落子,用石子摆出“搭桥”的形状,一步一延伸,像在说“过不去,就架桥”。小石头照着棋路摆,刚摆完第三步,崖边的几块碎石突然自己动了动,往棋路的方向靠了靠。
云游子的许愿铃被风刮得叮当响,铃里的花籽顺着铃声往崖下飘,竟在雾霭中发了芽,藤蔓缠着碎石往上爬,像给断云崖系了条绿丝带。“灯灵说,”他望着绿丝带,“石灵不是不想回头,是没看见桥,这些藤就是告诉它们‘桥在长,路会通’。”
最关键的是那块黑石棋眼。周明轩让金蝶翅膀带着颗和花种子飞下去,种子落在黑石上,立刻生出根须,顺着石纹往里钻。片刻后,黑石突然震动,石上的绝路棋纹开始褪色,被新长出的藤蔓覆盖,开出朵紫白相间的花,花盘正好对着崖对面的山峰。
“是‘连峰花’!”小石头欢呼,“它把两座山连起来了!”
随着花的绽放,崖间的狂风突然小了,碎云开始往一起聚,被缠云藤和花藤牵着,慢慢凝成座云桥,桥面上自动浮现出棋纹,与两边的棋路相连。石灵们的身影在云桥后若隐若现,有块小石头滚到云桥头,停在“活口”位,像在说“请过”。
离开时,石灵们送了块“通心石”,石上有个天然的孔洞,穿根绳就能当吊坠。“这石能听风说话,”小石头把通心石挂在脖子上,风从孔里过,发出“呜呜”的声,像在说“常来”。
周明轩的星石里,金蝶翅膀映出断云崖的新貌:云桥横跨渊谷,花藤缠绕其间,石灵们在桥边摆起新棋局,棋路不再是绝路,而是往三界的方向延伸。
“下一站去哪?”小石头摸着传讯叶,叶上刚收到新消息,是迷雾森林的树灵发来的:“我们的语叶结果了,想请你们来尝尝。”
风顺着云桥往远处吹,带着花的香和棋的暖,像在说:路通了,故事就能走得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