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焚音谷回老街的路,走得格外轻快。同心种的藤蔓顺着灵脉往回爬,所过之处,冻土化了,新草绿了,连空气里都飘着琴音的余韵,像有人一路撒着会响的花。
周明轩背着睡熟的小灯灵,星石在兜里轻轻发烫。石心的棋灵翅膀已长全十道金边,像只蓄势待飞的金蝶,翅膀扇动时,能隐约听见焚音谷的琴声与老街的槐叶响交织在一起。“林爷爷,你听!”他突然停下脚步,侧耳细听,“星石在唱《镇魂新章》呢,还混着赵奶奶蒸糕的香味!”
黑煞走在队伍侧面,玄衣上的魔气几乎褪尽,只剩衣角沾着点焚音谷的琴灰,像缀了圈淡金的边。他手里把玩着颗从谷里捡的琴石,石面光滑,对着阳光照,能看见里面流动的绿光——是同心种的气。“渊边的解语花该浇了。”他突然开口,语气平淡,却不像从前那般冷硬,“回去后,我也学种棋藤,像老街这样,让石缝里都长出绿来。”
灵音族的老者正用音石记录沿途的韵动。从焚音谷到老街,每处灵脉的震动都不同:极南的琴音刚劲,雾泽的藤音缠绵,昆仑的灯音温暖,到了五金谷地界,玄铁的铮铮声混进来,像给乐章添了串清脆的铃。“这是‘三界长卷谱’啊!”老者激动地说,“等回到老街,把它刻在老槐树上,让树也跟着唱。”
云游子的护灵灯里,灯芯泛着前所未有的柔光。他时不时往灯里丢片新采的琴叶草,火苗就跳得更欢,在半空画出归家的路。“先生,灯灵说小灯灵在长本事呢!”他指着周明轩背上的小家伙,“它睡着时都在吸收琴音,以后不仅能暖棋,还能给棋谱谱曲,让死棋活起来。”
沈清和的《音棋合谱》上,新添了幅“归途图”。图上的灵脉像条五彩的绸带,绸带上串着各族的印记:焚音谷的琴形、雾泽的藤纹、昆仑的灯影、老街的棋格。最妙的是图尾,老槐树的枝桠往四面伸展,每片叶子都托着个小音符,像在招手说“欢迎回家”。
赵淑兰在路上蒸了锅“归乡馍”,馍里裹着从焚音谷带的琴粉,吃着带点清苦的回甘,像把没弹够的琴。“这馍得留两个给老街的孩子们,”她给黑煞递了个,“让他们尝尝焚音谷的味,知道三界的暖,不止在咱们这旮旯。”黑煞接过来,慢慢嚼着,嘴角竟有了点浅淡的笑意。
行至中途,三界桥的水突然漫上岸,像在迎接他们。水精们举着贝壳灯,在水面上摆出“欢迎”的字样,灯影里,能看见老街的轮廓:新门敞开着,老槐树的花正落,棋馆的铜炉冒着烟,像幅活的水墨画。
周明轩突然指着天上,那里的星棋又变了,多了颗琴形的亮星,正对着老街的方向眨眼睛。“是琴灵在看咱们呢!”他把星石举起来,石心的金蝶翅膀突然飞出来,在半空转了个圈,化作道金光,往老街飞去,像提前报信的使者。
黑煞望着金光消失的方向,低声道:“第一局棋,我想下‘活角’。”林默点头:“好,用老街的新茶当赌注,谁输了谁沏茶。”
离老街还有三里地时,就听见孩子们的欢呼声。原来是道印草顺着灵脉长到了村口,草叶上的“和”字印闪着光,像夹道欢迎的小旗。赵淑兰埋在传韵盒旁的藏冬糕,被金蝶翅膀的光一照,竟自己从土里钻出来,糕上的解语花种发了芽,顶着糕屑往棋馆跑。
周明轩背着小灯灵,第一个冲进老街。新门上的“三界同心局”立刻亮起来,与他星石里的金蝶共鸣,整个老街都回荡着焚音谷的琴音与合韵会的余韵,像场盛大的欢迎宴。
老槐树下,风灵族的羽毛、雪灵的冰纹石、藤灵的棋藤果,都在新门旁摆着,是各族提前送来的贺礼。林默望着这一切,突然明白,所谓归途,从来不是回到起点,是带着新的暖,给旧的根添新的绿,让老街的棋道,长出更宽的叶,开向更远的天。
黑煞站在村口,望着热闹的老街,玄衣上的最后一点魔气,被春风吹得干干净净。他抬步往里走,像走回了早已遗忘的家。新的棋局,要在熟悉的地方,下出崭新的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