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合韵会开幕这天,老街的晨雾里都裹着乐声。老槐树的枝桠上挂满了音棋铃,风一吹,铁响混着灯芯的暖调,像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在拨弦。三界桥的水涨得正好,漫到棋馆前的空坪边,各族的客人踩着水纹往里走,鞋尖带起的水珠落地时,竟也跟着铃音跳了跳。
灵音族的老者穿着绣满音符的长袍,手里的骨笛刚凑到唇边,缠心潭送来的解语花突然“啪”地绽开了——紫白相间的花瓣层层叠叠,花心嵌着颗小小的音石,风过时,整朵花像个精致的小乐器,唱着雾泽的缠心调。“花开了!”藤灵族的孩子们欢呼着,把带来的藤编棋盘铺在主位,棋盘上的共鸣石与解语花的音石相呼应,在半空织出片透明的音网。
林默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往棋盘中央落了枚母棋碎片。绿光与音网相撞,化作无数棋形的音符,往各族的席位飘去:“今日的合韵会,不分主客,不排名次,就像这盘‘散棋’,大家随心落子,随意奏乐,图个热闹,求个相合。”
话音刚落,灵音族的孩子们先奏响了《灵韵调和音》。这次的调子添了新花样,混着老街的桂花香,音符落在棋盘上,竟化作会跑的棋子,白的像云,黑的似墨,在格子里追着玩。周明轩看得手痒,掏出藤灵娃送的藤籽往土里一埋,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籽儿刚落地就发芽,藤蔓顺着音网往上爬,每片新叶展开,都弹出个清脆的音,像在给灵音族的乐章伴奏。
云游子和五金谷的铁精们凑成了“铁火乐队”。云游子摇着音棋铃,铁精们用玄铁棒敲着护灵灯的底座,“叮叮当当”的响,竟与灵音族的笛音形成奇妙的呼应——硬的铁音像棋盘的界河,软的笛音像流动的棋子,刚柔相济,像林默常说的“守中带攻”。
沈清和与巫祝对坐在藤编棋盘前,他落棋,巫祝奏藤琴,棋路与琴谱严丝合缝。当沈清和落下最后一手“收官”棋时,巫祝的琴弦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长鸣,解语花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在棋盘上拼出个巨大的“和”字,引得满场喝彩。
赵淑兰带着各族女眷端上合韵宴。最显眼的是道“音棋拼盘”:用星米做的棋子糕、音草根榨的绿酱、缠心藤编的摆盘,连盛菜的盘子都是鲛人族用珍珠母贝磨的,盛上热菜,贝母的虹彩与菜香缠在一起,像盘会发光的“活棋”。“尝尝这‘共鸣丸子’,”赵淑兰给灵音族老者夹了个,“里面掺了黑煞送来的守韵鼎灰,吃着带点烟火气,暖身子。”
席间,悔棋鸟突然落在林默肩头,嘴里叼着片新的魔鳞。鳞上刻着行小字:“闻音知意,观棋悟道,黑煞愧不如。”林默笑着把魔鳞放进共鸣石旁,鳞上的黑气遇到音石的光,竟慢慢化作淡金色,与周围的灵韵融在了一起。
合韵会过半时,林默提议玩个“盲棋听音”的游戏——蒙着眼,只凭乐声落子。灵音族老者先试,笛音一转,沈清和便知该落右上角;周明轩哼着儿歌,藤灵娃就懂要补左下角的空。最后所有人围成圈,一人奏一段,一人落一子,没人说话,却像有根无形的线牵着,最后竟下出盘完美的“三界同心局”。
棋局成时,解语花突然剧烈颤动,花瓣纷纷飘起,与音网的光、棋盘的气缠在一起,化作道七彩的虹,从老街一直连到天边。虹光里,能看见昆仑的灯、雾泽的潭、碎星原的星、五金谷的铁,都在跟着同一节奏脉动,像颗巨大的心脏,在三界的胸膛里稳稳跳动。
散场时,各族都带走了片解语花的花瓣。灵音族说要把花瓣嵌进新乐器,藤灵族要将它种在缠心潭边,铁精们则小心翼翼地把花瓣包好,说要熔进玄铁里,让以后的铁器都带着花香。周明轩的星石里,棋灵翅膀的第八道金边彻底凝成了,石心的声音也变得清晰——是各族的乐声、棋音、笑声混在一起,像段永远听不完的童谣。
林默站在老槐树下,看着最后一位客人的背影消失在三界桥的雾里。风里的乐声还没散,混着桂花香和新酿的酒香,往土里钻,往水里融,往云里飘。他知道,这场合韵会不是结束,是三界灵韵的新开始——就像解语花会结果,藤编棋盘会生根,那些播撒出去的音与棋,终会在三界的每个角落,长出新的惊喜。
夜渐深,棋馆的灯还亮着。林默拿起那副“三界同心局”的棋谱,指尖抚过上面的音痕与棋印,突然明白,所谓“和道”,从来不是刻意追求的圆满,是你带着你的笛,我带着我的棋,他带着他的铁,聚在一处,吵吵闹闹,却又彼此牵挂,像老街的日子,平淡里藏着生生不息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