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月在陆添病房待到天亮,兰兰陪着她。
简单洗漱后,化个淡妆。
先去爱尚工作室换身衣服。
从病房出来,看见早早等着的梁池。
穿了白大褂,那支笔正在胸口乖乖待着。
“师兄。”阮星月放柔了声音。
梁池收起眼底的愤怒,笑意弥漫:“星月,辛苦了。”
他提出邀请,“一起吃早餐。”
阮星月先是高兴地笑了下,看起来很期待,随即神色忧伤起来,“早上有个早会,不能迟到。”
这事梁池知道,他妈一大早就出门了。
“师兄,改天好不好?改天我们一起吃晚餐。”
晚餐可比早餐时间长,吃完还有更多安排。
“好。”梁池迫不及待一口答应。
阮星月走出两步,又停住脚步,神色为难:“师兄……”
梁池立刻挺起胸膛:“需要我做什么?”
“我今天没带笔,一会儿要签文件……”
梁池想都没想,将胸口的笔抽出来,递给阮星月:“你先拿去用。”
阮星月莞尔一笑:“师兄,我晚上还你。”
晚上。
梁池嘴里念着这两个字,心里笑了。
阮星月转身离开,笑容一点一点消失在嘴角,手指摩挲着监听储存器的位置,再次露出会心一笑。
阮星月背后,梁池彻底笑成一条痴汉。
他看了眼高级病房,忍不住提步走进去。
没消毒,也没换无菌服,直接走进去,抬手捏了捏陆添软若无骨的胳膊。
梁池眼皮半垂着,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可那点微光从瞳孔里漏出来时,像蛇吐信子般,带着审视猎物的贪婪与算计,又藏着即将收网的残忍。
“我的好弟弟……”
他居高临下俯视横躺的陆添,像俯瞰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
嘴角甚至还挂着若有似无的弧度,可那眼神里的漠然与狠戾,早就把接下来的恶意昭然若揭——“只有你彻底消失,星月和陆家,才能名正言顺是我的。”
……
上午九点的会议,八点半的大会议室已经像被抽走了所有空气,只剩下紧绷的沉默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长条会议桌被擦得锃亮,倒映着顶灯冷白的光,却照不进围坐者眼底的阴影。
基金会的中层们手握着提前备好的汇报材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把边角捏出了卷痕。
有人频频抬腕看表,金属表带的反光在脸上晃过,留下转瞬即逝的慌促。
池琳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却忘了喝,直到冰凉的杯壁在掌心洇出一片湿痕,才猛地回神,喉结滚动着咽了口唾沫。
直觉告诉她,今天的会议在针对她,打电话给梁鑫,梁鑫不仅没接,到现在都没回她。
“咔哒”一声,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开了。
原本低低交谈的声音瞬间掐断,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刷刷投向门口。
豪华轮椅缓缓靠近。
所有人从座位上弹起来,齐声:“董事长早上好。”
池琳微微鞠躬,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
深居简出的董事长都来了。
紧接着,第二个轮椅出现,是刚亲手埋掉儿子的陆亦博。
一身黑色西装的陆亦蛮跟在轮椅后面,脸色阴沉。
在她身后,阮星月同样一身黑色西装,简单梳着低马尾,模样清纯到令人嫉妒。
“陆教授早上好。”
“陆总早上好。”
“阮小姐早上好。”
不知道谁带的头,连这个丫头片子都给问好。
池琳咬着牙,没张嘴。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十分钟。
陆董事长坐在首位,音量不高,“催催梁鑫。”
他一开口,会议室里哑口无声,这句话听进所有人耳朵里。
秘书点头摸出手机,要往外面去。
“就在这儿打,我听听,他有什么借口比我晚到。”
老爷子气场太强,池琳悄悄摸出手机,发消息催梁鑫。
阮星月坐在陆亦蛮旁边,发现她干妈的美甲全剪了。
她忍不住猜测,昨晚陆总去找梁鑫,两人说了什么。
距离九点还差一分钟,梁鑫踩着点推开会议室的门。
会议室的人同时瞪大眼睛,瞳孔震惊。
老爷子嗤笑一声:“我就说梁教授这么守时的人,怎么会让所有人等你,原来是被人抓花了脸,没脸出门。”
不仅抓花了脸,脸颊也是肿的,嘴角还有一点破皮,估计比较严重,贴了医用贴。
其他人都是好奇加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只有池琳,眼里藏不住的心疼。
哪怕被所有人当笑话打量,梁鑫进门还是那副谈笑风生的模样,迈出沉稳的步子走向自己的位置:“岳父说笑了,等会议结束,我正好有一箩筐委屈跟岳父倾诉。”
言下之意,这伤是你女儿打的,不是别的野女人。
只见老头子靠向轮椅后背,眼神冰冷,不同以往和和气气,带着高高在上的藐视:“亏你还是个教授,陆添是我陆家的孩子,你姓什么?一个倒插门,在公司你得叫我陆董,出了公司得喊我一声公公,你有岳父吗?叫得这么顺口,难不成叫得别人?”
梁鑫刚坐下,屁股烧得难受。
家里的事拿到公司会议上讲,无疑当众踩他的脸。
但他还不能发作。
“陆董说笑了,开始会议吧。”
陆老爷子斜他一眼,看向阮星月,“开始吧,星月。”
“好的,陆董。”
老爷子哈哈笑过:“你和他不一样,你不用叫陆董,我喜欢我们星月叫我爷爷。”
梁鑫看着杯中茶水,脸上表情未变,将这声侮辱咽下肚子。
阮星月从善如流:“爷爷,我准备好了。”
老爷子做了个手势。
阮星月看向电脑前的兰兰,点头。
ppt封面图刚打开。
池琳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稳如老狗的梁鑫同样慌了慌眼神,极力克制住脸上的表情。
陆董事长扫过会议桌上众人,将他们的微表情收在眼底。
阮星月开讲之前,陆董事长看向陆亦蛮:“警察和税务局到了吗?”
陆亦蛮点头:“都到了,只等会议结束,将人从公司带走。”
池琳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害怕地看向梁鑫,谁知梁鑫看都不看她一眼,眼神十分阴狠。
和她一样心里有鬼的人,通通慌了神。
屁股跟着火一样,再也坐不住。
“董事长,我坦白!我全部交代!”
不知谁开了第一个头,像撕开一个大口子。
“董事长,我也坦白!我错了!我贪财!我鬼迷心窍!”
“董事长!陆总!我是听了池经理的安排,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嘭,哗啦哗啦。
老爷子扔下手中文件,慈善项目汇报、财务审计报告、年度预算表撒得到处都是,如废纸一般。
“给你们机会说话了吗?”
众人灰败地坐回位子上,面如菜色,泛着青灰,紧紧咬着腮帮子。
陆老爷子慈爱地看向阮星月:“星月,你继续,爷爷给你撑腰。”
阮星月再次拿起ppt演示笔,落落大方开口。
每翻到一个人违法乱纪的罪证,会看着他点名,问他,ppt可有出错。
被点名的人一旦认罪,会被秘书从座位上请走,门口警察等着请他喝茶。
轮到池琳,停留的时间最长。
“池经理,据我所知,你和你儿子都很节俭,也没怎么过个好日子,那么我很想知道,从你手里路过的几十个亿,到谁手上了呢?”
最后一句话,她凉凉的目光落到梁鑫那张被抓烂的脸上,挑衅地扬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