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笙的话给了萧离很大的启发,那些祭坛和账册上反复出现的文字,或许正是指代着方位,云初将那些拓下来誊抄下来的纸片比对着,心中一惊。
“我明白了!”
云初将一个茶杯放在中间。
“这些字,看似相同,但最末一笔的方向却是反的,指代的应当是对应的意思。”
“点在上方,则是北,点在下方,则是南,左边为西,右边为东。”
萧离点了点头:“只要确定了中间这一点,其他指代的地点,便迎刃而解了。”
云初点了点头,“若我所料不错,这血莲教也好,拜月教也好,跟西洲脱不了关系,很有可能,这个参照点,便是曾经的西洲王城,紫云城。”
“我再派两组谛听,密切关注紫云城。”
萧离往外走了两步,又忽然转身回来对着云初说道:“云初,这段时间你便留在宫里,注意点皇上的饮食。”
云初露出了诧异的眼神,“你怀疑?”
萧离点了点头,他怕薛家现在就对皇帝下手,而宫廷之中,最不容易令人察觉的便是下毒了。
“对了,陛下上次说栖凤谷的人出现在了河州,很有可能来了京城。”说着云初掩饰不住心中的振奋:“到时候,或许可以治你身上的伤。”
萧离淡淡的开口“已经习惯了。”
云初也并未多言,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何尝不明白,抱有的希望越大,最终经历的失望便也越大,他没有再多言。
“哎,我想再去看一眼薛老三他们的尸体!”云初忽然说道。
“尸体放在大理寺了,罗仲不会为难你!”
云初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薛老二以为刑部皇城司和大理寺都唯他马首是瞻,却没想到大理寺暗地里摆了他一道。”
“罗仲虽也出身世家,但罗家早就没落,被其余的世家排挤在外,他想要东山再起,复兴罗家,能靠的只有陛下了。”
“以后他大理寺的日子不好过咯。”
萧离不在意的笑道:“从他给我递消息的那一刻起,他便站了队,这人很聪明,与其去与势大的世家抱团,不如孤注一掷。”云初撇了撇嘴,“你们这些为官的,一个比一个心眼子多!”
“云大夫,似乎也有官职在身?”萧离调侃完便转身离去,却不料一个时辰后,云初便急急遣了隼传了信出来,只可惜萧离正带着竹笙公子回到了绮梦楼薛怀仁死亡的现场。
“你说,你当时便是坐在右边,薛怀仁靠在二楼的窗边,跟下面的人打招呼?”
竹笙点了点头。
“你可看清是何人?”
“那人半边身子站在那海棠树后,我正巧被薛公子灌酒,只隐隐的看了一眼,或许那人只是随意站在那,并不是在看薛公子。”
萧离使了个眼色,梅一一跃而下,站在那株海棠树下,仔细的查看着。
萧离与竹笙,站在窗口,一黑一白,静静的看着。
“素闻薛三公子床笫之间有怪癖,经常向伺候之人施虐。”萧离忽然开口说道。
竹笙拢了拢衣襟,默默的垂下了头。
“死伤在薛公子床上的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人,但从没有听说,薛三少有被人围观的癖好。”萧离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竹笙,“而且,听一直跟着他的家丁说,薛三公子有自己的别院,晚风阁内也有自己专门的房间,他为何非要将你带到这绮梦楼?”
竹笙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让我从何而知。”
说着斜了萧离一眼,流露出无限的风情。
萧离顿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眼说道:“之前我想过很多种可能,包括是薛三公子自己一时兴起,但后来我觉得,天下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是你,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薛三公子从晚风阁来到了绮梦楼,因为你知道,逍遥王今日定会出现在此处。”
竹笙往后退了一步,“大人说笑了,逍遥王这种大人物,我怎会知道他行踪。”
“逍遥王形式铺张,出门前呼后拥,马车上有家徽,要想知晓其行踪并不难,更何况他刚被圣上解了禁足,以他的性子,不来才怪。”
竹笙倒了一杯茶给萧离,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
“你故意将薛三公子引到逍遥王面前,便是想引起两人的冲突,让薛三公子众目睽睽的死在逍遥王手上。”
“令主大人,是不是过于高看我了?虽然薛三少爷手段不入流,但给银子很是大方。”他往萧离身边走近了一些,萧离直觉身侧一股热气袭来,强忍着想要避开的冲动。
竹笙的声音又轻了几分,带着几分叹息说道:“再说了,奴家身处着雅间里面,如何得知王爷在外面?”
萧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能在侍卫的眼皮子底下,将薛家的家丁杀掉,隔着一堵墙,分辨出逍遥王的脚步声又有何难。”
竹笙看了萧离半响,忽然笑了起来,不是那种练习过千百次无懈可击的笑容,而是带着七分慵懒三分嘲讽,整个人往那窗户上一靠:“为民除害罢了,他不该死?”
萧离没有回答,竹笙却凑了上来,离的极近,专注的看着他:“令主大人,你告诉我,他该不该死?”
一双浅蓝色的眸子里,映出萧离的面容,那双眼睛多情而又专注,看的萧离眼神微微一冷,不自在的别开了眼睛。
“我在无意间撞到,薛家乃是当世大族,手握兵权,又有女儿后宫为妃,可私底下却做出此等禽兽不如的事情,听信妖术,残害婴孩。”
竹笙冷笑了一声,周身的气势也随之一变,变得凌厉逼人。
“那些婴孩何其无辜,刚刚生下来便被他们残害,我帮他们报仇而已。”
“报仇?不要再给自己贴金了,若真是报仇,以你的能耐,大可一刀杀便是,何必攀扯上逍遥王,又何必将此事闹进宫里去,无非是为你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遮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