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夕阳给玉简堆镀上金边时，满意的元闻辛擦了擦自己的眼镜：“后生可畏啊。你如何记住的？”
“不是记住。”程鸳将最后一份玉简归入书架，长叹一声。
“是让每件事都待在它该在的位置。”
她转身时，晚风恰好穿过大殿，千百枚悬挂的玉牌叮咚如乐，每块都倒映着不同地界的实时光影。
“是该创立好几个部门，分别管辖各自权限了。”程鸳在合欢宗吸收了不少管理的知识。合欢宗除了合欢以及扭曲的信仰，其实管理相当严格。
否则也不可能在各地开农场还不会发生叛乱。
况且纵欲时人的思维会混乱，如果缺少严格的管理限制，根本无法发展成数一数二的大宗门。
就在陆掸子在赌是神族先来抓人还是太虚仙宗先打过来时，夕无憾已经成功被陆掸子的挑衅点燃了兴趣。
万山林上空，乌云如墨。
那云层压得极低，仿佛伸手可触，却又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山林间的鸟兽早已逃散无踪，连最微弱的虫鸣都消失殆尽，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陆掸子站在万山林最高处的山峰上，笑容张扬，衣袂翻飞。
她手中握着一柄三丈长的巨镰，镰刀刀身溢出黑色的雾气，模糊她被仇恨布满的脸。
她那双丹凤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战意，如同深海般翻涌着暗流。
“这么快”陆掸子轻声道。
话音未落，远方的天际线突然扭曲起来。空间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揉皱，随后撕裂出一道漆黑的裂缝。从那裂缝中，缓缓踏出一只玄色云纹靴。
只这一步，整座万山林便震颤起来。
“轰——”
山石滚落，古木倾倒。一股难以形容的威压如潮水般涌来，瞬间笼罩了方圆百里。那威压中蕴含着大乘期修士独有的道韵，每一缕气息都重若千钧，压得人骨骼作响。
陆掸子在见到乌云的那一秒就把万山林的生灵收进秘境里，如今在现实活动的只是一些幻象。
陆掸子握镰刀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她能感觉到体内灵力运转变得滞涩，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但她没有后退一步，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道裂缝中走出的身影。
夕无憾。
男人一袭暗红长袍，衣摆处绣着繁复的花纹，随着他的步伐如火焰般翻卷。
他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唇瓣鲜艳欲滴，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
他脸上的疤痕完全消退，肆意张扬地展示自己的美貌。
“拂尘仙子。”
夕无憾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凝。“好不容易逃过了死劫，居然还主动找死。”
随着他的话语，身后裂缝中陆续走出数十道身影。每一位都是太虚仙宗中赫赫有名的高手，最低也是归元大圆满修为。
他们皆着华服，面容神态各异，却都带着同样的残忍笑意。
陆掸子目光扫过那些人，心中微沉，笑容却更大了：“该改称为拂尘仙尊了。怎么？害怕打不过我，亲自出马还带上这么多高手？”
真是有够谨慎的，没有派小弟子一个一个来送人头。
陆掸子声音张扬，在恐怖的威压下依然平稳。“为诛灭我这一个小女子，竟如此兴师动众。”
夕无憾轻笑一声，那笑声如同细碎的冰凌刺入耳膜：“小女子？”
他缓步向前，每走一步，脚下的虚空便绽放出一朵血色莲花。“当年能在我‘红尘劫火’下逃生的，可算不得什么小女子。”
“当年实力不足，没能杀了你这个畜生。但今日，我不会逃。”陆掸子抬起手中巨镰，刀尖直指夕无憾。“万山林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夕无憾闻言大笑，笑声震得云层翻滚：“有趣！区区一个洞虚期，也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
他忽然收敛笑容，眼中寒光乍现。“你以为你的万山林，能挡得住大乘期修士？”
“知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陆掸子撇嘴，手上掐诀，万山林瞬间活化。
刹那间，整座万山林亮起无数符文，金色的阵纹如活物般在山体表面游走。
天地灵气疯狂汇聚，形成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光罩，将万山林笼罩其中。
夕无憾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讥讽：“九转玄天阵？倒是小瞧了你。”
他抬手一挥，袖中飞出一柄血色小旗。“可惜，在我‘七情幡’面前，不过是纸糊的屏障。”
血色小旗迎风便涨，转眼化作百丈巨幡。
幡面上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或哭或笑，或怒或哀，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那声音直击神魂，连大阵的光罩都泛起涟漪。
“哦。”陆掸子语调平平，接住其他高手袭来的攻击。
“结阵！”夕无憾一声令下，身后数十名太虚仙宗高手立刻分散开来，各自占据特定方位。
他们手中法器光芒闪烁，一道道邪异灵力交织成网，与七情幡相互呼应。
天空中的乌云被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液。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闻之令人心神震荡，神思翻涌。
这是要让陆掸子与曾经最想救的人厮杀。
但陆掸子心如止水，不为所动。
她深知一旦被七情六欲支配，就会沦为夕无憾的玩物，生不如死。
夕无憾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为何要死咬着我不放呢？若与我双修，我们皆可飞升仙界。”
陆掸子嗤笑一声。
夕无憾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一团暗红色的火焰凭空而生，那火焰没有温度，反而散发着刺骨的寒意。火焰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人影，正是当年被烧死的陆掸子师门众人。
“认得他们吗？”夕无憾轻声问道，声音温柔得如同情人低语。“你的师兄师姐……他们在我手中哀嚎的样子，真是美妙极了。”
陆掸子眼中情绪滔天，但她很快压下心中翻涌的恨意。
她知道夕无憾在故意激怒她，一旦情绪失控，就会给七情幡可乘之机。
“夕无憾。”她一字一顿道。“我必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