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倒!”
萧凌云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混着脸上的血污滚滚而下。
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泣血的承诺,字字如刀,刻进心房,也似向天地宣告:“太平关永镇边疆!它还在!您的玄胤战旗,还在城头飘扬!我们,来了!!!”
“那就……好……”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自那张凝固了血污与狰狞伤口的面孔上,如同冰雪初融般艰难地浮现。
那浑浊到极致的眸子里,那濒临彻底熄灭的光芒深处,似乎有一瞬……纯粹的、无憾的安然。
就在萧凌云以为走西北擎天柱就要这样安然离去时,蒋天雄那冰冷得刺骨的手指竟极其缓慢地抬起。
指尖,萦绕着一缕微弱却凝聚了毕生武道心血、数十年家国守护执念、以及触摸到更高境界壁障所有感悟的灿金色光芒!
这光不夺目,却厚重如山,凝实如铁,带着无比的郑重、无限的托付,与卸下千钧重担般的安然,轻轻地点在了萧凌云的眉心识海。
“收下……凌云……玄胤……西北……就……交托……给你了……”
尾音袅袅,彻底融入呼啸的风沙。
金光没入眉心,一股浩瀚如星海,磅礴如大地的武道意志瞬间涌入萧凌云体内。
那是蒋天雄毕生苦修的武道真元精粹,数十年沙场征伐生死搏杀的无尽经验,以及触摸到“武将”之境壁障的所有感悟……
如同薪尽火传。
这份厚重的馈赠,并非单纯力量。
更是一位沙场老将在生命终点,对后继者,对这片土地的最终守护与期许!
霎时间,四野无声,天地失序。
苍茫大地在无形气韵中微微震颤。
白日青天之上,点点星光竟穿透浩渺天光,灼然可见!
太平关沙场上的厮杀喧嚣还在继续,蒋天雄那抹点入萧凌云眉心的武道金光,此刻正化作燎原之火,在他体内疯狂奔涌。
蛮祝立于数百米外,看着萧凌云闭目凝神的模样,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撕裂的弧度,森白的牙齿在昏暗光线下泛着瘆人的冷意。
“萧凌云,你以为接住老匹夫那点残魂糟粕,就能逆天改命?妄想!”
他手中魂灯黑气如毒蟒翻滚,嘶嘶缠绕脚边,声音拔高,裹着阴寒妖力直刺城头:
“睁大眼看看!看看这太平关的断壁残垣!看看你身后那群残兵废物的狼狈相!再看看你怀里那老东西,尸首都快凉透了!”
他猛地挥臂,魂灯黑气暴涨,指向被蛮兵践踏的血泥与焦土。
“从我圣族铁蹄踏平烽燧的那一刻起,尔等的下场就已注定,唯有化作这关山血泥一途!”
“待夷平太平关,我圣族雄兵必将直捣玄胤腹地,马踏皇城!”
“到那时,女帝?哈哈哈……那娇嫩的女娃儿,正好掳来做我圣族的侍寝奴仆,日夜承欢!”
这充满羞辱与恶毒的声音,如同冰锥,狠狠扎进每一个玄胤士兵的心口。
城头上,那些刚刚因瀚海援军出现而升起一丝生机的残存将士,眼睁睁看着主帅蒋天雄倒下的身躯,那点微光又被无情掐灭。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重新淹没了他们。
一个满脸烟灰的老兵抖着手,刀尖几乎垂地:“主帅……主帅都没了……我们……还能指望谁?”
“瀚海关的弟兄,不过一千五百人,怎抵得住城外这十万人潮?”
旁边一个年轻士兵的声音干涩,仿佛在沙漠中跋涉了太久,带着绝望的哽咽:
“娘……孩儿不孝,怕是再也吃不上您做的红糖粑粑了……”
颓丧与无助的气息在城头弥漫,连残破的旌旗都仿佛耷拉得更低了。
“给我住口!”炸雷般的怒吼骤然响起。
陈平猛地抹去脸上结痂的血污,露出底下棱角分明的刚毅脸庞,额角青筋暴起。
“太平关还没塌!人在关在,龙旗飘扬!主帅虽殒,但萧将军尚在!”
“老子带着瀚海儿郎一路杀透妖蛮军阵,可不是来听你们哭坟丧气的孬话!”
他手中那柄崩了口,染满绿血的破蛮刀狠狠劈在身旁的箭垛上,火星四溅。
“蒋帅尸骨未寒,说出这等丧气话的,不配扛玄胤的战旗!日后九泉之下,你们有何面目去见主帅?!”
唾沫星子混着血沫喷出,声嘶力竭。
太平关守卫被喝骂得面红耳赤,正待咬牙重新擎起刀剑——
嗡!!!
低沉而浩瀚的共鸣声,突然自天地四野传来,仿佛无形的巨轮碾过苍穹。
“快看萧将军!”有人失声惊呼。
萧凌云周身三尺之地,空气开始肉眼可见地扭曲、折叠,一层淡淡的辉光自他肌体下透出。
仿佛皮囊之下藏着流淌的熔金,无数微小的光点沿着血脉轨迹明灭,如同沉睡星河被骤然唤醒。
蛮祝阴鸷的眼神猛地一凝,心底窜起一丝不安,嘴上却强撑不屑:
“垂死前的回光返照?装神弄鬼!蒋老儿救不了你,天也救不了你!老夫这就送你下去陪他!”
他扬手一挥,数道凝如实质,腥臭刺鼻的毒雾箭矢般射向静立的萧凌云。
嗤嗤!
毒雾激射至萧凌云身前三尺之地,却如同撞上一堵无形坚壁,骤然爆散,化作无数细小的烟尘湮灭无踪。
与此同时——
萧凌云紧闭的眼睑剧烈抽动,眉心中,蒋天雄点下的那缕金光猛地爆发出刺穿阴霾的强芒,像一把燃火的钥匙,轰然捅破了体内某道亘古的坚锁。
“怎么回事?!这股波动……”
蛮祝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心头那份不安瞬间化为强烈的惊悸。
他紧攥着魂灯灯杆的左手骨节泛白,枯瘦的手指因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
对萧凌云那种刻入骨髓的忌惮在他的脑海中,灵魂深处疯狂翻涌。
顷刻之间只有一个念头——
绝不能让此子蜕变成功!
“全军听令!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撕碎萧凌云!他气息不稳,正是斩杀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