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听凤阁,光是这门面,便知其消费不菲,但也必然是消息灵通、鱼龙混杂之地。”
林玄心中暗道,他需要一个能尽快了解皇城格局的地方,这里无疑是最佳选择。
“走,我们去那里看看。”林玄牵着寒月,朝着听凤阁走去。
刚一走近,门口两位身着统一青色绸缎劲装、气息沉凝的迎宾侍女便迎了上来,她们容貌秀丽,身段婀娜,修为竟也都在黄极境初期。
她们并未因林玄和寒月衣着朴素而有丝毫轻视,反而屈身行礼,声音柔媚动听:“欢迎公子光临听凤阁,请问公子可有预约?”
林玄摇了摇头:“初到皇城,并无预约。”
侍女微笑道:“无妨,公子请随我来。”
踏入听凤阁的刹那,林玄和寒月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阁楼之内,比之外面看到的还要奢华百倍。地面铺着厚厚的、绣着百鸟朝凤图案的波斯地毯,踩在上面悄无声息。
大堂中央,竟引来一道活水,形成一弯清澈的溪流,溪流之上架着九曲回廊,水面漂浮着朵朵盛开的灵莲,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溪流的尽头,是一座由整块暖玉雕琢而成的假山,假山之上,云雾缭绕,数名身着五色彩衣的绝色女子正端坐其上,或抚琴,或吹箫,或轻声吟唱,那靡靡之音,仿佛能钻入人的骨髓,让人忘却一切烦恼。
大堂之内,宾客满座,皆是些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公子哥和修为深厚的武者。他们或品茗,或饮酒,或低声交谈,身边大多有美貌的侍女相伴,为其斟酒布菜,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
这里的女子,无论是抚琴的乐师,还是端茶送水的侍女,竟无一不是容貌上乘、身姿婀娜的绝色。
她们的衣衫轻薄如蝉翼,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曼妙的曲线,行走之间,香风阵阵,媚眼如丝,让整个听凤阁都弥漫着一股奢靡而又旖旎的暧昧气息。
林玄自问心志坚定,连雅芙那等妖精的魅惑都能抵挡,但乍一进入这般温柔乡,也不由得心神微晃,暗道这听凤阁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能成为皇城中最销金的所在。
然而,他身边的寒月,反应却截然不同。
她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在看到那些巧笑嫣然、身姿妖娆的女子时,先是闪过一丝好奇,但很快,那好奇便被一种原始的、纯粹的……警惕与敌意所取代!
尤其是在看到几名侍女对着林玄暗送秋波,露出妩媚的笑容时,寒月的小脸瞬间就鼓了起来。
她猛地踮起脚尖,伸出两只冰凉的小手,一下子捂住了林玄的眼睛,奶声奶气却又异常坚定地说道:“林玄……不许看!她们……不好看!”
林玄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眼前一片黑暗,只能闻到寒月身上那股清冷的、如同雪莲般的独特幽香。
他不由得失笑,这小丫头的占有欲,还真是强得可以。
“好好好,不看,不看。”
林玄柔声安抚道,轻轻拉下她的小手,“我们找个地方坐下,点些好吃的。”
“嗯!”寒月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但一双冰蓝色的大眼睛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那些“狐狸精”,小手更是将林玄的衣袖攥得紧紧的,仿佛生怕他被抢走一般。
就在两人准备找个空位坐下时,一个身着灰色短褂,尖嘴猴腮的店小二,端着托盘从一旁走了过来。
他原本是想去招呼另一桌的客人,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林玄和寒月。
他叫张三,在听凤阁当了五年伙计,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他一眼便看出,林玄身上那件月白色长袍虽然料子不错,但款式陈旧,而且下摆还沾着些许风尘,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
而他怀里那个“小女孩”,更是用一件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宽大袍子罩着,土里土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千金。
“哼,又是两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不知天高地厚,也敢来我们听凤阁消遣。”
张三心中冷哼一声,眼中的热情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走到林玄面前,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假笑,但语气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这位客官,我们听凤阁今日已经客满了,二位还是请回吧。”
林玄眉头微蹙,他环顾四周,明明看到大堂还有几张空着的桌子,便淡淡道:“那里不是有空位吗?”
张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客官说笑了,那些位子都是为贵客预留的。二位若真想在此消费,不如先去看看我们听凤阁的价目牌?我们这里最便宜的一壶灵茶,也要一百枚银币呢。”
他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你们两个穷鬼,消费不起,赶紧滚蛋。
林玄的眼神冷了些许。他本不想惹事,但对方这般狗眼看人低,当真是让他心生不快。
“区区一百银币,我还付得起。”林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给我们找个清静些的位子。”
“哟,口气倒是不小!”张三见林玄非但不走,反而还敢顶撞,脸上的假笑彻底消失,换上了一副鄙夷的神色,“乡巴佬,别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听凤阁也是你们这种人能来的?赶紧滚,别在这里碍眼,脏了我们听凤阁的地!”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立刻引来了周围不少客人的注意。那些锦衣公子和强大武者们,都带着看好戏的目光望了过来,不时发出几声嗤笑。
“又来了个不开眼的,真以为听凤阁的门是谁都能进的?”
“哈哈,这张三的嘴还是这么毒,有好戏看了。”
寒月似乎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恶意,她从林玄身后探出小脑袋,对着张三龇了龇小虎牙,冰蓝色的眸子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奶声奶气地喝道:“坏人!不许……骂……林玄!”
“嘿,哪来的野丫头,还敢跟小爷龇牙咧嘴?”张三被寒月那奇异的眼眸看得心中一毛,但随即更是恼羞成怒,他一撸袖子,便要上前来推搡,“再不滚,小爷就叫护卫把你们两个打出去!”
林玄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将寒月护在身后,正要出手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一个更为沉稳,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张三!怎么回事?在大堂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只见一个身着青色管事长袍,约莫四十余岁,太阳穴高高鼓起,修为已达玄级境初期的中年男子,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他便是听凤阁的大堂管事,刘管事。
张三一见刘管事,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指着林玄和寒月,添油加醋地说道:“刘管事,您来得正好!这两个乡下来的穷鬼,没钱还想在我们听凤阁充大爷,小的让他们走,他们非但不走,还敢顶撞小的,小的正准备叫护卫将他们轰出去呢!”
刘管事闻言,目光落在林玄和寒月身上,见他们衣着确实普通,尤其是林玄,身上还带着伤势未愈的虚弱气息,他便信了张三七八分。
他脸色一沉,对林玄冷冷地说道:“这位小兄弟,我们听凤阁有听凤阁的规矩。既然消费不起,还请自行离开,莫要在此自取其辱。”
他的声音虽然还算客气,但那份骨子里的轻蔑,与张三如出一辙。
林玄心中怒火渐起,冷笑道:“好一个听凤阁,好一个店大欺客!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让我‘自取其辱’的!”
他不再废话,牵着寒月,便要硬闯进去。
“放肆!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把这两个闹事的轰出去!”刘管事见林玄竟敢如此强硬,顿时勃然大怒,一声令下,立刻有四名黄极境巅峰的护卫从两侧围了上来,面色不善。
大堂内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所有客人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即将爆发的冲突。
就在林玄准备出手,让这些人明白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之时,他为了方便行动,随意塞在衣襟里的一块玉佩,因为他刚才的动作,竟“啪嗒”一声,从衣襟的缝隙中滑落,掉在了光洁的地板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那是一块通体温润,雕刻着精致凤凰图纹的暖玉,正是之前凌薇为了感谢他,硬塞给他的凌家信物。
刘管事原本正准备挥手让护卫动手,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到了地上那块玉佩。
起初他并未在意,但当他看清玉佩上那只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凤凰图纹时,他的瞳孔,在万分之一刹那,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脸上的怒容与不屑,如同被冰水浇灌的火焰,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骇然,是惊悚,是深入骨髓的、极致的恐惧!
“这……这是……凤鸣玉!是……是皇城凌家的……嫡系信物!”
刘管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他的双腿一软,竟是控制不住地“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完全变了调:
“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如同捣蒜般,疯狂地对着林玄磕头,那坚硬的青灵玉地板,被他磕得“砰砰”作响。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四名正准备动手的护卫,僵在了原地,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那个尖嘴猴腮的店小二张三,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大堂内原本还在看好戏的那些客人,此刻也是鸦雀无声,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皇城凌家!那可是皇城中仅次于东极皇朝皇家的顶尖势力!
其实力之强,底蕴之深,远非丹阳城这些所谓的“四大家族”可比!
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听凤阁管事,就算是丹阳城主慕容博亲至,见到这块凤鸣玉,也得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年,竟然随身携带着凌家嫡系的信物!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与凌家的关系,非同小可!
甚至可能是凌家最为尊贵的客人!
一想到自己刚才竟然要将这样一位大人物轰出去,刘管事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知道,自己今天,闯下了滔天大祸!
林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玉佩,心中恍然。他没想到,凌薇随手给他的这块玉佩,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他弯腰将玉佩捡起,看着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刘管事,以及那个早已吓傻了的张三,眼神冰冷。
刘管事感受到林玄那冰冷的目光,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他猛地转过头,对着瘫坐在地上的张三,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张三!你这个有眼无珠的狗东西!竟敢冲撞凌家的贵客!老子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他连滚带爬地冲到张三面前,左右开弓,一连十几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张三的脸上,直打得他口鼻窜血,牙齿都飞出了几颗。
“来人!给老子把这个狗东西拖出去!打断他的双腿!扔到后巷去喂野狗!”刘管事还不解气,对着那几个早已吓傻了的护卫怒吼道。
“是……是!管事!”那几个护卫如梦初醒,连忙上前,架起早已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张三,便要向外拖去。
“饶命啊……管事饶命……公子饶命啊……”张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恐惧。
林玄看着眼前这狗咬狗的一幕,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他知道,这就是现实,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你弱小时,人人可欺;你强大时,人人敬畏。
他没有阻止刘管事,因为他知道,对于张三这种人,任何的仁慈都是多余的。
刘管事处理完张三,又连滚带爬地回到林玄面前,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板,声音颤抖地说道:“公……公子……小人罪该万死,冲撞了贵人,还请公子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一条狗命!听凤阁……听凤阁愿意承担一切赔偿!今……今日公子和这位小姐在听凤阁的一切消费,全部免单!并且……并且本店愿意奉上十万银币,作为……作为给公子的赔罪!”
林玄看着他,淡淡道:“起来吧。我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今日之事,到此为止。给我安排一间上好的雅间,再上几道你们的招牌菜。”
“是!是!是!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不杀之恩!”
刘管-事如蒙大赦,连连磕头,随即从地上一跃而起,脸上重新堆满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诚、都要谄媚的笑容。
他亲自在前面引路,将林玄和寒月带到了听凤阁三楼一间不对外开放的、最为奢华的“天字一号”雅间。
雅间之内,布置得极为雅致,凭窗远眺,可将大半个皇城的夜景尽收眼底。
很快,一道道如同艺术品般精致的菜肴和灵果,如同流水般送了上来,每一道都蕴含着精纯的灵气,显然是听凤阁压箱底的珍品。
寒月看着满桌的美味,冰蓝色的眸子中再次绽放出幸福的光芒,她拉了拉林玄的衣袖,奶声奶气地问道:“林玄……这些……都可以……吃吗?”
林玄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当然可以,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