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混杂着身体的剧痛和疲惫。
顾言欢想挣扎,却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你...为什么……”
是季微语的声音。
“为什么总是不懂……”
懂什么?
顾言欢的意识在黑暗中发出无声的呐喊。懂你不惜用最伤人的话来刺痛我?
当那滴滚烫的泪,落在她的手背上时,灼热的温度仿佛直接烙印进了她的灵魂深处。
“我宁可你恨我,也不想看着你去送死……”
那句将顾言欢彻底击垮的“你不配”,在此刻被赋予了全新的、令人心碎的含义。
原来,那不是鄙夷,不是唾弃。
那是一种绝望的守护。
原来,那双寒冰的眼眸深处,藏着的是这样一份不惜一切、甚至不惜让她误解和憎恨的深情。
傻瓜……
你这个……天底下最傻的傻瓜……
顾言欢感到一种更加汹涌、更加酸涩的心疼。疼得她几乎要在这片黑暗中蜷缩起来。
她能感觉到季微语依旧守在身边,她甚至能想象出季微语此刻的模样。
然而,这一切,很快被一道急促的声音撕裂。
“季王妃!”
“北戎使者在帐外求见,说有万分紧急的要事相商!”
随后顾言欢听到一声极轻的衣料摩擦的声音,季微语站了起来。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仿佛刚才那个流泪自语的人,只是顾言欢的一场幻觉。
“知道了,带他进来。”
好一个季微语……
顾言欢在心中苦笑。你到底,要在自己身上背负多少东西,才肯卸下这身冰冷的铠甲?
很快,一阵嚣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男人声音响起,充满了轻蔑:“哎呀,这就是大闵朝战无不胜的二皇女殿下?怎么躺在这里,跟个死人一样?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季微语没有理会他的挑衅,“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呵呵,季将军怎么如此性急。”北戎使者得意地笑了起来,“我们大汗宅心仁厚,不忍见季将军被病痛折磨。所以特派我来‘慰问’,并告知将军一件事。”
他故意顿了顿,享受着掌控一切的快感。
“您体内的蛊毒,从现在开始,每隔一个时辰,您就会体验一次万蚁噬心之痛。直到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躺在床榻上的顾言欢,双拳在被褥之下攥紧。
使者欣赏着季微语瞬间煞白的脸色,继续宣布着那个恶毒至极的阴谋:
“当然,我们大汗也给了二皇女殿下一个拯救您的机会。”
“只要她,在两日之内,单人匹马,自缚双手,来到我北戎大军阵前,跪地投降!”
“这解药,我们便双手奉上!”
整个中军帐内,死静一片。
使者看着季微语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满意地大笑起来:“季将军,我的话已经带到。您和二皇女殿下,可要好好商量啊!哈哈哈……”
嚣张的笑声远去,帐内再次恢复了宁静。
季微语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时间,一息一息地流逝。
终于,季微语动了。
她缓缓地转过身,背对着床榻,肩膀紧绷。这是一种顾言欢无比熟悉的、属于前世那个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复仇的季微语的模样。
她想做什么?
难道她想……
顾言欢虚弱到沙哑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扶……我起来。”
季微语不敢置信地、僵硬地转过身。
只见床榻之上,那个本应昏迷不醒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
“他们想,继续威胁我……”
“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