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霜伏跪于地,衣衫沾尘,肩头微颤,头颅低垂。
无双按剑侍立,身姿挺拔,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顾言欢靠着无双手臂,勉强站稳。后颈的伤让她晕眩,脸色苍白。
“抬起头来。”顾言欢声音不高,带着命令口吻。
商霜身子一僵,缓缓抬头。满是惊惶,眼神躲闪,不敢直视。
“十万金,买本宫的性命。”顾言欢俯视她,“好大的手笔。说,何人主使?”
“殿下……饶命!”商霜声音发颤,“奴家……不知情!那人行事诡谲,凭玉佩为信,从未露面!”
“不知?”顾言欢唇角微勾,向前倾身。
“哼,你这金鸾阁,迎来送往。暗地里的勾当,还要本宫替你数么?苏州城中,多少黑钱往来,经了你这‘金线蜘蛛’的手?”
“金线蜘蛛”四字,让商霜脸色煞白,“殿下……明鉴!奴家……不过是求条活路……”
“活路?”
“你的活路,便是替人转挪黑钱,放印子债,接买命的脏活儿?”
顾言欢打断,声音转厉。
“你这条‘活路’,今日到头了!”
“殿下息怒!奴家交代!全都交代!”
商霜额头触地,声响沉闷,语声急促。
“城南‘福运来’米铺,是奴家暗桩……周转银钱……部分账册藏在后院枯井夹层……”
顾言欢静听,眼眸紧锁商霜。待她稍停,才再开口:“柳尚书那‘苏’字印信,你可识得?”
商霜一怔。
“印信……奴家不曾见过。不过……”
“多年前,柳尚书确是常客,出手阔绰。奴家记得,他曾在此地,为一名叫‘烟雨’的姑娘赎身,亲自带走了人。”
“烟雨?”
“是,烟雨。”
“她有一手苏绣功夫极好,冠绝江南。柳尚书对她……似乎很是看重。”
烟雨?苏绣?柳尚书?
顾言欢看着地上惶恐又精明的女人,心有计较。此人根基不浅,掌握地下钱庄脉络,虽有罪,却也有用。
她放缓语气:“商霜,你想活么?”
这话让商霜猛抬头,连连点头,声音变调:“求殿下开恩!饶奴家一命!”
“想活,便拿出你的价值来。你钱庄的脉络,本宫要全部掌握,不得隐瞒。还有,买凶之人的线索,动用你所有力量,给本宫继续查!”
“殿下……此言当真?”商霜愣住,她小心确认。
“哼,本宫金口玉言。但,你若敢阳奉阴违……”
“奴家不敢!绝不敢!奴家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求殿下给奴家将功赎罪的机会!”
“带下去。仍旧关押,给些伤药。派人看着,让她将钱庄之事,绘图列册,呈上来。”
“是,殿下。”无双应声,上前提起瘫软的商霜,押了出去。
顾言欢松了口气,身体晃了晃。她深吸气,压下喉间腥甜,迈步走出密室。
夜色深沉。
马车停稳,一道身影静候阶下。是季微语。一身素雅常服,发髻简单,脸上带着惯常浅笑,眼眸锁定了下车的人。
车帘掀开,无双先跃下,面带煞气。
顾言欢行动滞涩,被无双扶下。
最后是被捆缚的商霜,被无双拎出。
季微语笑容微僵,目光落回商霜身上,“殿下出行,收获不小。是‘微服出巡’访得‘民情’?还是说,金鸾阁‘美人’未见,反将阁主‘请’回来了?”
顾言欢转头看向季微语:
“本宫行事,何时轮到你置喙?”
季微语笑容未减,甚至加深。她优雅屈膝行礼,姿态恭顺,话语依旧带刺:
“臣妾不敢。见殿下为区区‘外人’,劳心费神,臣妾心里刺痛。自然要多问两句,免得殿下……为宵小蒙蔽。”
顾言欢懒再与她口舌之争,对无双沉声下令:“带下去!关入柴房,严加看管!无孤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是!”无双领命,提起商霜,走向后院。
顾言欢不再看她,转身,步履踉跄走向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