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之内,篝火跳跃,光影在老者沟壑纵横的脸上明明灭灭。,一抹痛色自眼底划过,随即便被一种沉静的坚韧所取代。
“前辈,无双与这位兄弟,便有劳您费心。他们伤势过重,不宜再随我涉险。”
季微语的视线从无双苍白的面容上移开,又落在那名呼吸微弱的亲卫身上。
老者沉默地注视着她,良久才缓缓点头:“丫头既已决意,老朽不多言。此地尚算隐蔽,老朽这条残命,尚能护他们一时周全。”
“只是……那冰蚕谷深处,酷寒能凝滞生机,冰蚕王对任何异动都极为警觉。此哨对冰渊外围的寻常凶兽或有几分震慑。切记,万事小心,莫要强求。”
他顿了顿,从腰间解下一枚磨得光滑的兽骨哨,递给季微语。
季微语接过骨哨,郑重地对老者行了一礼:“前辈大恩,微语铭记。若能携‘凤凰胆’归来,定不忘今日之情。”
“去吧,丫头。”老者摆了摆手,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只盼你……能为季家,搏出一条生路。”
紫阳殿内,苏樱收回搭在顾言欢腕间的玉指,眉心蹙得更紧。榻上的人儿,呼吸轻浅得几乎难以察觉,唯有那微微颤动的长睫,昭示着她仍陷在无尽的梦魇之中。
“阿语……别走……”
一声破碎的低喃从顾言欢干裂的唇间溢出,伴随着一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过她消瘦的脸颊,没入墨色的枕褥,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苏樱无声地叹息,取过温热的锦帕,轻轻拭去那泪痕。五十日之期,已如流沙般逝去近半,希望,却依旧渺茫。
大皇子府内,顾成背负双手,立于一幅描绘着猛虎下山图的屏风前,他并未如往常般暴怒摔砸,只是静静地站着。
地上跪着的心腹幕僚,连头都不敢抬。
“九日九夜,让她一个弱女子,带着几个残兵败将,从你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逃进了冰渊……你们……可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殿下……殿下息怒!冰渊之地,地势险恶,我等已加派人手,将所有可能通行的路径尽数封死!她……她绝无可能活着出来!”
顾成缓缓转过身,“本王要的不是‘可能’。传令下去,调遣‘冰鸦卫’,三日之内,本王要知道她在冰渊的确切位置。记住,本王不仅要凤凰胆,更要她季微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冰鸦卫”三字一出,那幕僚眼中闪过一丝骇然,那是大皇子手中最隐秘也最残酷的一支力量,专司追踪与酷刑。
“是……属下遵命!”
待众人噤若寒蝉地退下,书房内恢复了死寂。
一名暗卫悄然出现,单膝跪地,“殿下,南海传来密报。火山异动虽毁了大部分麒麟竭母株,但我们在火山之心附近,寻到一种名为‘龙血藤’的异种。据当地土着所言,此藤百年开花,千年结果,其果实蕴含至阳至烈之力,或可……替代麒麟竭。只是,藤蔓有巨蟒守护,采摘之险,不亚于登天。”
“龙血藤……很好。凤凰胆也好,龙血藤也罢,顾言欢的命,只能由本王来定!让南海的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本王取来!”
季微语与那名亲卫在一道巨大的冰川裂隙前停下了脚步。
“王妃,那……那下面,应该就是‘幽寒之眼’了。”
“你在此接应。两个时辰为限。若我未归,你即刻返回,将此地情形告知苏樱医官,请她……另想办法。”
季微语的目光投向那深邃的幽蓝,对亲卫下令。
“王妃!”
“这是命令。你活着,消息才能传出去。”
季微语检查了腰间的匕首与那枚狼牙饰物,又将老者所赠的骨哨紧紧攥在手中,纵身一跃,沿着陡峭的冰壁,向着那幽蓝的深渊潜行而去。
谷底,是一个被万年玄冰封锁的世界。巨大的冰柱形态各异,闪烁着诡谲的光芒,地面覆盖着厚厚的冰晶,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细微而清脆的“咔嚓”声。
不知潜行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广阔的、宛如镜面般平整的圆形寒冰平台出现在眼前。而在平台的正中央,并非她想象中的某种晶石。
那是一团约莫拳头大小,仿佛活物般微微搏动的光晕。其色赤红如燃,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生机——那,便是“凤凰胆”!
而在凤凰胆之下,一只体型足有小牛犊般庞大的巨型冰蚕,正静静地蛰伏着。
它通体晶莹剔透,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气。此刻,它似乎正处于某种沉睡或休眠的状态,一动不动。
季微语的心脏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着,她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冰蚕王的每一个细微之处,确认它周身的气息平稳悠长,似并未察觉到自己的到来。
时机,稍纵即逝!
季微语银牙暗咬,将所有的力量凝聚于双腿,,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寒冰平台中央的凤凰胆疾掠而去!
十丈,五丈,三丈……
凤凰胆那温暖而强大的生命力触手可及,几乎要驱散她四肢百骸的寒意。
就在季微语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团搏动的赤金光晕的刹那——
“嘶——!!!”
一声尖锐到极致的嘶鸣,毫无征兆地从那巨型冰蚕的口中爆发出来!
原本蛰伏不动的冰蚕王,那双比夜空星辰更为幽深寒冷的复眼,猛然睁开,死死地锁定了近在咫尺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