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烛火跳动,光影在二人脸上明明灭灭。
季微语背倚冰冷墙壁,缓缓站直。颈间的痛楚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牵扯,脸色因失血而显得愈发苍白,唯独那双眸子,在昏暗中依旧清亮。
“我的条件,”她开口,声音因之前的嘶喊带着些许沙哑,却字字清晰,
“一,我要见苏樱,独自见她。二,在我说出殿下想知的‘真相’前,京郊季明德一家,老幼必须安好。殿下需遣人确认,并带回信物。”
顾言欢凤眸微眯,向前踏出一步,她逼近季微语,“季微语,你当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还是觉得,你有资格与本宫谈条件?”
季微语并未退缩,直视着顾言欢的眼睛:“殿下自然可以杀我。殿下是想得到一个酷刑之下胡乱编造的‘答案’,还是想知道,究竟是谁,在暗中策划了这一切,将殿下玩弄于股掌?”
“殿下难道不想知道,三皇子殿下所中之毒,究竟为何物?那可不是寻常毒药的。”
“你……”
半晌,顾言欢深吸一口气,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好!”
“本宫可以应你!但你若敢在本宫面前耍弄什么花样,本宫保证,季明德一家的下场,会比你想象中,凄惨百倍!”
“无双!”
“属下在!”
“你即刻带一队人马,往京郊季明德处,确认其一家老小安好,取一件季明德的随身信物速速回报!记住,不许惊扰,更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是!”
顾言欢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季微语身上,“现在,你可以说了。至于苏樱,待无双回报,本宫自会安排你见她。”
季微语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了几分,她看着顾言欢,开口道:“殿下可知,三皇子殿下临终前,手中曾紧握一枚香囊?”
顾言欢瞳孔猛地一缩,这个细节,卷宗之中并未提及!她向前倾了倾身,示意季微语继续。
“那香囊,非是后宫之物,亦非寻常市井所见。”
季微语语声平缓,似在回忆,“香囊绣工,出自江南苏巧之手,而内里所藏香料,名为‘幽昙渡’。此香初闻有凝神静气之效,然若与另一种名为‘蚀心散’的奇毒相合,便会化为一种能缓慢侵蚀神智,最终令人如同傀儡般听命于人的引子——名为‘傀儡引’。”
“傀儡引?!”顾言欢从未听过如此歹毒之物。
三皇子……竟是被人这般控制心神后惨遭毒手?她下意识地向前踏了一步,手已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
就在她怒火攻心,即将再次发作的瞬间,脑海中却突兀地闪过一个异常冷静的念头,一个与她此刻暴怒情绪格格不入的念头:“神经毒素?精神控制?这听起来像是某种复杂的药理反应,需要精准的剂量和特定的触发条件……”
这念头一闪即逝,快得让顾言欢几乎以为是错觉。
她微微蹙眉,甩了甩头,将那丝不合时宜的“冷静”强行驱散,厉声追问:“那‘幽昙渡’与‘蚀心散’,究竟从何而来?何人所为?!”
季微语的目光在顾言欢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觉到她那一刹那的微小异样,但她并未深究,继续说道:“‘蚀心散’的来源,我尚不知晓。但那‘幽昙渡’,却是南疆秘传之香。敢问殿下,这天京城中,有谁素来喜好收集天下奇香,与南疆暗有往来,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此物送到三皇子殿下身边,甚至……让他贴身携带?”
一个名字不受控制地从顾言欢脑海中蹦了出来——大皇兄的宠妃,杜婉婷!
“杜婉婷?”顾言欢下意识地松开了按在剑柄上的手。
顾言欢的脸色阴晴不定,心中已是波涛汹涌。
她死死盯着季微语,试图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撒谎的痕迹,但季微语的眼神坦然而清冷,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你最好没有欺瞒本宫。”顾言欢指尖在剑柄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无双去而复返。
“殿下!属下已确认,京郊季明德一家安好。只是……”
“只是什么?”
无双抬起头,目光扫过季微语,沉声道:“只是属下在季家庄外发现,除了我们的人手,似乎还有另一拨身份不明之人在暗中监视季明德一家。其行迹颇为诡秘,不似官府之人。”
“什么?!”顾言欢与季微语几乎同时失声,二人对视一眼。
竟然有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活动,还盯上了季家的人!这无疑是对她这个二皇女赤裸裸的挑衅!
顾言欢猛地一拍身旁的案几。
“查!给本宫查清楚,究竟是哪方势力,如此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