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送来血腥气。偏殿外灯影摇曳。季微语立于尸体旁,面色如霜。
暗影卫叛变,如利刃刺心。是谁在背后?
她目光锐利,落在自己鞋底缝隙处,那抹幽微的紫色荧光。
紫线追踪蜡!
刺客用季家秘制之物追踪她!
“无双统领,” 季微语声音微沉,“检查刺客身上,可有其他异样标记或它物?”
无双早已在检查。片刻后,她起身,神色凝重地低声道::“季王妃,三名刺客颈后,皆有隐蔽‘竹’刺青。其腰间暗袋,均携此物。”
她掌心托着一枚几乎空了的蜡丸。
“柳叶”刺青?非季家所有!
无双续道:“且其刺客血液呈淡紫色,疑中‘摄神香’,行动如傀儡。”
傀儡刺客!幕后之人何其狠毒!
偏殿的门开了。
顾言欢站在门口,面色苍白,目光扫过尸首,定在季微语鞋履的紫线上。
“无双,怎么回事?”她声音虚弱,自带威压。
无双上前,简要禀报了紫线追踪蜡、柳叶标记和摄神香的发现。
顾言欢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季微语脸上。
“紫线追踪蜡,三日不散。“标记消失前,你不能离开这座偏殿。”
顾言欢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季微语心头一凛。这是软禁?还是……另有图谋?
留在敌人身边,才能更好地了解敌人。眼前之人,深浅难测。
她抬眸,迎上顾言欢审视的目光,只微微颔首,声音清冷:“遵殿下令。但需侍女柳絮照料,并取我防身之物。”
顾言欢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反对,只对吩咐:“柳絮,携物至此。无双清扫此处,严加守备。今夜,擅近偏殿者,杀!”
无双领命而去。
“带来了,小姐。”柳絮从袖中取出短匕。
“从今晚起,我们暂时住在这里。”季微语接过匕首藏好,低声道。
“住……这里?”柳絮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向殿内。
“小姐,为什么?她可是……”柳絮大惊,望向殿内,声音发颤。
季微语没多解释,只道:“柳絮,有时最危险的地方可能最安全。”
柳絮虽满心疑惧,却只能垂首应“是”,暗自握紧了拳。
偏殿的门缓缓关上,隔绝内外。
无双带她们进入偏殿的内寝。这里陈设简单,带着顾言欢个人的气息,与外面的杀戮形成对比。
夜色渐深。顾言欢处理了伤口,换上常服,靠坐榻上。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季微语主仆,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和无声的对抗。
处理完外面的事,无双也退到了外间守候。
顾言欢看向那张宽大的卧榻,眉头微蹙,随即开口:“追踪蜡未除,刺客随时可能再来。今晚,你睡这里。”她指了指床铺的里侧。
这话一出,不仅季微语和柳絮愣住了,连顾言欢自己内心都咯噔一下。
她这是在干什么?
顾言欢,前世的“赤焰阁”女阁主,人称“修罗王”。二十五年的人生,不是在刀口舔血,就是在权谋算计中度过。
帮派火并、地盘争夺、清除内鬼、与各方势力周旋……她每天面对的是生死存亡,是数以百计手下的生计与忠诚。
爱情?那是什么?在她看来,情感是奢侈品,更是致命的弱点。她活了二十五年,连男人的手都没正经牵过,更别说和谁同床共枕了。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母单”,事业就是她的全部生命。
现在,她竟然主动邀请一个……女人,一个与这具身体有着血海深仇的女人,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
顾言欢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她只是出于最基本的安全考量——这偏殿是她的地盘,把人放在眼皮底下最安全。
她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属于上位者的理所当然。
季微语看向那张床,又看向顾言欢。与前世杀害自己的仇人同床?
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和侮辱。若在平时,她定会断然拒绝。
但现在……她需要接近顾言欢,探查她身上的秘密,找出季家灭门的真相。
她敛下眼中的情绪,只是微微颔首,声音清冷:“遵命。”
柳絮急得几乎咬碎银牙,想说什么,却被季微语用眼神制止了。
各自简单洗漱后(柳絮全程紧盯),就寝之时已至。内寝灯火昏暗。
季微语先躺上床铺里侧,身形笔直,气息内敛。
顾言欢站在床边,动作竟有片刻迟疑,才略显僵硬地上了床,躺在外侧。
床榻宽阔,两人间留足了距离。
顾言欢能感觉到身侧那人的呼吸,平稳而克制。她甚至能想象出季微语此刻定然是全身戒备,或许袖中还藏着那把匕首。
一股陌生的热意,毫无预兆地爬上了顾言欢的脸颊和耳根。
该死!她竟然……脸红了?
顾言欢猛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季微语,面朝冰冷的墙壁,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却乱糟糟的。
季微语躺在里侧,清晰地感受到对方那瞬间的僵硬和紊乱的气息。她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似嘲非嘲。
这个顾言欢,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仅行为举止透着古怪,连这种……反应,都显得如此青涩和……笨拙?
她握紧了藏在枕下的匕首,闭上眼,却毫无睡意。
这一夜,同床异梦。外间,柳絮蜷在小榻上,竖耳听着内寝动静,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