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骨裂与知觉
实验室的地板上散落着几片碎玻璃,是他刚才摔倒时碰倒的试剂瓶。西弗勒斯蜷缩在地上,脸色白得像纸,额头上布满冷汗,右手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骨折了。
“宝宝,怎么把自己摔伤了呢?”我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胳膊,他疼得瑟缩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呼。
真是不让人省心。我叹了口气,把他打横抱起来,他立刻用没受伤的左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真是的,不过就断了几根骨头而已。”我把他放在操作台上,拿出x光机,语气尽量轻松,“放心放心,养几个月就好了。我这里有最好的接骨材料,比医院的钢板还结实。”
他盯着我手里的器械,灰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却没像以前那样挣扎,只是咬着嘴唇,任由我摆弄他的手臂。
x光片很快出来了,三根肋骨骨裂,右前臂尺骨骨折,不算严重,但足够疼。我准备好钢板和螺丝,刚拿起手术刀,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眼神里的恐惧更深了,还带着点委屈。
“怕疼?”我停下动作,用指腹擦掉他额头的汗,“会打麻药的,不疼。”
他还是摇头,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胳膊,然后又碰了碰我的,像是在确认什么。
“怎么了?”我有点疑惑,忽然想起刚才他摔倒时,发出的痛呼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
我试探着用镊子轻轻夹了夹他的手指,他立刻瑟缩了一下,眼睛里闪过明显的痛苦。
“你……能感觉到疼了?”我愣住了,心脏忽然狂跳起来。
他以前也会受伤,会因为疼痛而挣扎、咬人,可那些更像是本能反应,像机器被触碰时的应激。但这次不一样,他的眼神里有清晰的“痛”的意识,有对疼痛的恐惧和抗拒。
“你竟然能感受到痛了,真是不可思议。”我又惊又喜,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意味着他的神经接驳在好转,意味着他的感知在恢复,意味着他离“活着”又近了一步!
西弗勒斯似乎没听懂我的话,只是看着我,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在撒娇,又像在求助。
“不怕了,”我俯身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会很轻的,很快就好。”
打麻药时,他果然没再挣扎,只是紧紧攥着我的手,把脸埋在我的颈窝,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麻醉生效后,他的手臂不再颤抖,我开始给他接骨、固定钢板,动作熟练得像在组装一件精密的仪器。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大概是麻药起了作用,也可能是累极了,竟然在我怀里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垂着,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真是个小笨蛋。”我看着他沉睡的脸,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下次再爬那么高的架子拿东西,我就把梯子锁起来。”
他大概是梦到了疼痛,眉头皱了皱,嘴里发出模糊的气音,像在抗议。
处理完伤口,我把他抱到休息室的床上,盖好被子。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他的呼吸均匀而平稳,胸口起伏着,带着鲜活的生命力。
我坐在床边,看着他打着石膏的手臂,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软。
疼,意味着活着。
能感知疼痛,意味着他正在一点点找回属于“人”的知觉。
哪怕这个过程伴随着痛苦,哪怕他会因为疼痛而咬我、伤害我,我也甘之如饴。
毕竟,这是他“活”过来的证明啊。
西弗勒斯忽然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我在身边,立刻伸出没受伤的手,抓住我的衣角,然后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微微扬起了一点。
“我在呢,不走。”我握住他的手,轻声说。
真好。
他会疼了,会害怕了,会依赖了。
这比任何完美的手术都更让我欣喜。
养几个月又何妨?
只要能看着他一点点变好,别说几个月,几年,几十年,我都等得起。
我轻轻吻了吻他打着石膏的手臂,像在亲吻一个珍贵的秘密。
慢慢来,我的爱人。
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