溏心蛋的热气渐渐散去,酱油在蛋白上晕出浅褐色的圈,像幅小小的水墨画。三玖缩回被丁子轩握着的手,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
刚才那一瞬间的恐慌还没完全褪去,此刻回过神来,只觉得脸颊烫得厉害,像被烤箱的热气熏了半宿。
她竟然……竟然以为他要提分手。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耳根“腾”地红透了,像被夕阳烧过的云彩。七年的感情,她竟然因为他一句“谈谈”就慌成这样,还差点说出“我能接受”这种傻话,现在想想,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他明明是来道歉的,是来承诺以后什么都跟她分享的,她却在心里演了场生离死别的戏码,还差点哭鼻子……
三玖越想越觉得窘迫,头埋得更低了,视线死死盯着餐桌的木纹,连丁子轩什么时候坐到她对面都没察觉。
“怎么了?”丁子轩的声音带着点好奇,他放下筷子,视线落在她泛红的耳根上——那里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层浅浅的粉,和刚才哭鼻子时的红不一样,是种带着羞涩的艳。
他伸手想碰,指尖刚要触到她的皮肤,就被她猛地躲开。
“没、没事!”三玖的声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陡然拔高,手里的勺子“哐当”一声撞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响。
丁子轩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他太了解她了,这副手足无措、耳根通红的样子,分明是心里藏着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事。
“真没事?”他往前凑了凑,手肘撑在餐桌上,视线与她平齐,“刚才还哭鼻子,现在突然脸红,三玖,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我没有!”三玖的脸颊更烫了,像揣了个小暖炉,她慌忙端起碗,假装喝蛋汤,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烫得她龇牙咧嘴,却硬是咽了下去。
丁子轩看得心惊,伸手夺过她的碗:“慢点喝,没人跟你抢。”他的指尖碰到她的嘴唇,那里还带着点汤的热气,烫得她像被蛰了般往后缩,眼眶却更红了——不是哭的,是羞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哄孩子的耐心,指尖轻轻拂过她被烫红的嘴角,“脸都红透了,像刚出炉的草莓面包。”
“要你管!”三玖别过头,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撒娇。
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脸上,像带着温度的羽毛,拂得她心头发痒。那些刚才没好意思说出口的“误会”,此刻像发酵的面团,在心里越胀越大,逼得她不得不开口。
“我……我刚才以为……”她的声音吞吞吐吐,像被面粉堵住了喉咙,“以为你说‘谈谈’,是要……要跟我分开。”
丁子轩愣住了,眼底的好奇瞬间被惊讶取代,随即是浓浓的无奈和心疼。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认真的“谈谈”,会被她曲解成这样。
“傻瓜。”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温柔得像叹息,“我怎么会跟你分开?”
“我不是故意想歪的……”三玖的声音闷闷的,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着他的衬衫,能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和面粉香,“你平时那么忙,又总自己扛事,我就……就怕你累了,觉得我烦了……”
这些话藏在她心里很久了,像没发酵好的面团,带着点酸。她知道自己有时候太黏人,太容易担心,尤其在他累得直不起腰时,总怕自己的关心会变成负担。
丁子轩的心像被温水泡过的棉花,软得一塌糊涂。他收紧手臂,在她发顶轻轻吻了一下:“从来没觉得你烦。”
“你闹小脾气时,我觉得可爱;你担心我时,我觉得踏实;你刚才哭鼻子说‘我能接受’时,我恨不得给自己两拳——怎么把你委屈成这样了。”
他的声音带着点自嘲的哑,指尖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三玖的脸颊红得快要滴血,却在他怀里笑出了声,眼泪却也跟着掉了下来,砸在他的衬衫上,像颗颗透明的珍珠。
原来被人看穿心思,被人温柔地否定“分手”的猜想,是这种感觉——像咬了口刚出炉的蜂蜜面包,甜得从舌尖暖到心口。
“那你以后不许说‘谈谈’两个字了。”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带着点霸道的撒娇,“要说‘三玖,我们聊聊开心的事’。”
“好。”丁子轩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怀抱传过来,带着安心的频率,“以后想说什么,都加个‘开心的’前缀,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三玖往他怀里又埋了埋,耳根的红渐渐褪去,只剩下满满的暖意。
餐桌上的溏心蛋还冒着余温,阳光透过窗户,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金色的光斑。三玖想起刚才自己的慌慌张张,忍不住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下:“都怪你,害我白担心一场。”
“怪我。”丁子轩笑着认错,眼底的温柔像化不开的糖,“罚我今天下午陪你做双倍的樱花卷,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厨房的空气里,飘着蛋香、面粉香,还有两人抑制不住的笑声。那些藏在误会里的不安,终究在坦诚的拥抱里,变成了更甜的牵绊。
这样就很好。
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