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夜,太平桥,高俅的太尉府。
俺匿影藏形站在高俅书房内,看着高俅与高产在说话。高俅已是知天命之年,这个大名鼎鼎的高产高衙内,年纪约有三十四五岁。
宣和四年,为宋江招安,俺夜闯太尉府,在高俅脸上用他枕下短剑刻了“若更翻变迭配沙门岛”九个血红大字。如今已经一年多时间过去,那九个朱印也被哪个御医给消磨的七七七八八,只有些许地方还留有一些痕迹。
“产儿啊,你过继到我房内也已经二十二年了。古人云‘三十而立’,再过三个月,你也三十五岁了,这个,是否也该考虑娶妻了啊?”高俅和颜悦色的说道。
高产听了,便道:“娶啥妻啊,娶个小丫头,不够滋润啊。何况古人云‘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自家的妻岂能有他人家的妻好玩儿!”
俺见高俅听了这话,面皮一阵抖动,嘴角扯了三下才好容易止住,然后深吸一口气道:“他人家的妻好玩儿!可是产儿啊,你玩之前,是不是也该看看那个他人是谁啊?”
高产撇嘴道:“你是说童娇秀?俺也是见了多少好女娘,不知怎的只爱他,心中着迷,和她一起,舒畅润泽啊。若就此中断,俺郁郁不乐。”
“呵呵,十几年前,你瞅上林冲那贼厮鸟的浑家,也是这般说辞。”高俅叹道,“那个干鸟头富安和风稍子陆谦两个谋划了个撮鸟计策,你爹我昏了头居然也就特么听了用了!也就那林冲傻鸟一般是个胆小鬼,只怕权势!这才能用律法坑了他!发配了他!两个解差却是废物!富安、陆谦也是连鸟头都特么不如,也是两个狗操的废物!没能搞死林冲,他们的小命却丢在了沧州!”
“还不是你!说林冲不死透,就先不要去弄他老婆!若依着俺,林冲刚下狱,俺就去他家里奸了那林娘子!干鸟头也死不了!小安子那人多会玩儿啊,还会推屁股,没他陪着,俺这十几年,玩的累,都不爽利。再说了,俺若得手了林冲他老婆,指不定,俺也就娶了那张氏了。”高产撇撇嘴嚷嚷道。
“你个王。。。”高俅气的想要拍桌子,手抬起又忍住了,“总之,你要想想蔡家、童家,你玩人家媳妇、闺女。。。万一人家忍不住。。。尤其是现在,那个王庆折腾的大了啊!童家、蔡家当年没能搞死王庆,现在就被人耻笑,这个童娇秀与王庆的故事也又被人提起,你掺和在里面,嫌自己的小命长了吗?”
“童娇秀说俺比那个王庆能干!嘿嘿,还特么四大寇,鸡霸不如俺大。嘿嘿,特么那个田虎,今天俺也在市曹边的酒楼里看剐他,鸡霸特么都吓的缩成豆儿了!”高产嘿嘿笑道。
“滚滚滚”,高俅烦躁起来,挥手叫高产滚蛋。等高产一摇三晃的扬长而去,才叹道:“恁娘个腿儿,麻痹你也就是只是个鸡霸!整个人就特么一大根鸡霸!”
“嘿嘿”俺忍不住笑了起了。
“谁!”高俅脸色变了,俯身伸手去桌案架子上摸刀,那里又摆着一把三尺倭刀。
俺现出身形,先一步伸右手拿了倭刀,一翻手,刀背砍在高俅手腕子上。同时左手拿起桌上一本苏大学士诗词,一抖,卷成一卷,正好塞进高俅因为痛疼张嘴要叫喊的嘴巴里。
“喊不喊?”俺盯着高俅。
“。。。”高俅连连摇头,他已经认出俺来了。
“喊,挖你的鸡霸!”俺手里倭刀一抖,挑飞高俅嘴里的书卷。
“不喊不喊,义士放心。”高俅小声说道,从交椅子站起,从桌子后面挪出来,两手垂到两腿侧,弓着腰,毕恭毕敬的样子。
“我跟杨戬和杨仁孝敌颇有些渊源;现在杨戬死了,杨仁孝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俺却见不得他被别人欺负。你家高产搞他外甥女,本来两情相悦倒还罢了,但是你家高产明知身患花柳,却依然去搞她,现在这女人也染病在身。你说怎么办?”俺对高俅说道。
“我这就弄死他!”高俅咬牙切齿的说道,果然是汴梁城第一流的泼皮出身,惯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最擅长“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明哲保身大法。
“好!你去弄吧。弄死后,裸了,用绳子套脖子上吊在你家府外旗杆上,吊满三天!用大白布写个认罪书,吊在他脚下。”俺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就办,这就办。”高俅满头冒汗,连连点头。
“我看着。”俺说完,五鬼黑气弥漫,俺一点点在高俅眼前消失。高俅惊骇的张大嘴巴。
“来人!”高俅大喊起来,几个高手闻声冲进来。
“去去去,把高产那逆子捉来!”高俅声嘶力竭的吼道。
不一会儿,高产叽歪叫着被两人拖进书房。
“打死打死,乱棍打死!”高俅指着高产,对那些护卫说道。
几个护卫闻言一愣,高产也愣了,喊到:“老爹,别瞎鸡八胡说。”高俅怒骂道:“愣什么!打死他,快特么给老子打啊!”
一个护卫这才一个扫堂腿把高产打到在地,早有拿棍子的护卫上前狠狠几棍子下去,高产惨叫连连,挨了不到十棍子就头一歪,死了!
“扒光了,用绳子套脖子吊在门前旗杆上。再叫周师爷来,写个高产的认罪书,长白布,大字写。写完了挂在这逆子脚上,让街坊行人们看清看明白喽!赶紧的。”高俅满脸大汗,哆嗦着吩咐道。
那个姓周的师爷提着袍子赶来,按照高俅口述,听他吩咐,也不加修饰用词,就罗列了高产淫辱他人的妻子种种罪状,最后高俅说,师爷写道:“我高产仰仗父亲高俅权势,罪恶滔天,天地不容,如今幡然醒悟,愧不能生,甘愿以死谢罪。我高产恳请父亲高俅为民复仇,乱棍打死我这逆子。我高产不配为人,故裸身如畜,悬挂曝尸示众三天,愿煌煌大日除我罪恶。”
写完,吩咐人去都给悬挂了。
一切都弄利索了,高俅挥退随从,也不说话,就在门前躬身。
“算你识相。”俺在他耳边哼了一声,高俅抖了一抖,继续躬身不动。
俺看了两眼就离了高俅府,这人没给俺杀他的理由啊。
三天后,俺结束在神保观的挂单,想去江宁府看看,就又去杨仁孝家里,这人的家似乎还在江宁府,东京城这边就他一人,其他都是他的随从、仆妇。
杨仁孝一见到俺,立刻跪地上哐哐就磕了四个头,然后爬起来,喜笑颜开道:“多谢神仙!高俅那老小子给我送礼赔罪了,还探我口风,被我给撅了一顿!麻痹的,他也有今天!哈哈,高产那杂碎暴晒三天,都快风干了!”
俺摆手叫停,说道:“俺要离了汴梁去往南方,经过江宁府。你哪天回去?”
“神仙前次已经劝我隐退,我岂能忘记。这个官家赠我大爸爸太师称号,追封吴国公,面子是真给老杨家啊。不过他看我像看太监一样,我十分不喜,这两年也算是替我大爸爸尽忠,再有一年,我老杨家就算还完了恩情,我必会辞官回去。”杨仁孝说道。
“那行吧,我自己走。”俺此前与李忠谈论,听他说江北或许几年后不宁;经过吕洞宾这事,俺更感觉汴梁城怕是会有兵灾。当年从春十三娘手里救这小子一次,此后几次接触下来,颇无恶感,也算有缘,不如再点他一次,“该走时就马上走,不要舍命不舍财。”
杨仁孝讶然道:“多谢神仙记得我!呃,我这几年倒是有几车财货,不如神仙你帮我先拿了?”
俺在他面前也不担心再泄露些玄奇手段,神仙嘛就要有个神仙的样子,吓吓他挺好,能更听话。
“那你就打理好车辆,看俺怎么收它。”俺说道。
“好唻!”
杨仁孝就吩咐人规整打理,弄了十车财货,一一造册。车辆都放在前院里,屏蔽掉随从,俺在他身边现身,用手一拍一辆车子,那车子就没了,在杨仁孝目瞪口呆中,俺一一收了,抬手要拍他肩膀。
杨仁孝赶紧一哈腰,口中急喊:“哎吆吆,神仙神仙,手下留情,不要收了俺!”
俺哈哈大笑,这人倒是惯会拍马,让人如沐春风啊。
“大开眼界啊,神仙。这些财货就算小的供奉神仙的。”杨仁孝躬身道。
“俺要用钱,还需贪你这点儿银子?赵佶宫里不有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俺会给你送到你江宁府家中。”俺笑道。
“谢谢神仙。”杨仁孝笑着作揖。
“李彦如今怎样?”俺问道,这人接手杨戬的六扇门也两年多了。
“李彦这人,特么天生的不是好玩意儿,狠辣刚愎,六扇门有一大半人不服他,他可能觉得当不了太久瓢把子,就开始疯狂敛财!他暗地里与王黼结了盟,互为表里,在汝州置局开搞,那里凡是民间美田,两人就指使他人投牒告陈,皆指为天荒,虽有执印券皆一概不认。鲁山全县的田地都尽收括为公田,焚民手里的田地契券,让田主输租佃本业,谁敢去官衙上诉者,就严刑拷打,致死者成千上万。”杨仁孝摇头叹息,说道,“那里的公田既无二税,转运使亦不为奏除,悉均诸别州。”
“杨戬不是也括地吗?他比你大爸爸还狠?如此狠毒吗?”俺惊诧道。
杨仁孝急赤白咧说道:“神仙,我大爸爸你也见过的,虽不是啥好人,却也是个纯人。他是给赵官家敛财。有个胥吏叫特么杜公才的献策给他,使法子索要小民田契,自甲转给乙,再从乙转给丙,转来转去,至无可证,则度地所出,增立赋租。从汝州开始,然后扩展到京东西、淮西北,括废堤、弃堰、荒山、退滩及大河淤流之处这些不毛之地,皆勒令当地小民租赁做佃户。租金额一定后,虽然有天灾水患冲荡回复也不可减,号为“西城所”。我大爸爸管着六扇门,哪有时间亲自来弄这破事!实际操作这档子事情的就是李彦!不过那时候,田地没有到他李彦自己手里,收获也都交给内帑。”
现在,李彦六扇门拿不下来,就给他自己敛财了,都特么快跟汉末阉党一样了。”杨仁孝继续摇头,“京西提举官及京东州县吏十个人,叫什么来,我这里有记录,看看昂。”杨仁孝从书桌文件里一顿翻找,找出一本册子,翻了翻,说道:“刘寄、任辉彦、李士渔、王浒、毛孝立、王随、江惇、吕坯、钱棫、宋宪,结成十兄弟,皆是李彦同党,助纣为虐,如奴事主,坊间都叫他们十殿阎罗,那里的小民惨啊。”
好一个十殿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