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很快,崔阳就收到了一条利好消息。
随着前方锦衣卫的一声令下,队伍缓缓停了下来,就地扎营休整。
崔阳的心腹师爷,徐灵来到车前,躬身道:“大人,大好消息啊。”
说着话,人已跳上崔阳的马车。
崔阳坐在车内,一手顶着脑袋,揉着太阳穴,苦恼之色。
虽听到徐灵说有好消息,却半点兴致提不起来,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何事?有屁快放,本老爷烦着呢。”
徐灵在他身旁坐下,谄媚道:“据锦衣卫斥候来报,满江镇境内出现大批百姓活动。许是此前情报有误,县衙虽遭反贼章武袭击,但百姓并没有全部惨死,而是神奇逃过一劫。”
“估计...留守当地的几个大户也都活着,包括石家在内。情况没有那么坏啊,大人。”
一听此言。
崔阳眼前一亮,“当真?”
县令大人顿时微喜,来了兴趣。
石家老宅虽在徐阳县内,但却是安州府有名的大商贾,乃至在整个大景国内都排得上号。
他们的粮油生意遍布天下,几乎把控了半个大景的商业版图,富得流油。
除了那位留在镇上的石有为之外,石家另有几个嫡系子孙在京都主持庞大的家业。
单说府邸,石家在京畿附近就有十几座大庄园,且价格不斐,装饰奢华。
在京都,一提到石家,朝野内外除了能想到那位天王石先开之余,亦少不了那三位赫赫有名的石家嫡子。
最关键的一点,石家虽然和反贼头目有旁系血亲关系,却对朝廷忠心不二。
在朝廷筹备兵员反攻之际,远在京都的石家三位少爷可没少捐钱捐物,据说...一口气就赠予朝廷价值上百万两银子的辎重。
还曾一度受到少帝的接见,朝廷更是特意发布榜文,声称石先开造反与石氏本家无关。
可见,石府底蕴雄厚,关系不凡。
此番,惊悉石老妇人并没有在反贼的进攻下丧命,崔阳惊喜不已。
以石家的影响力,他们若仍扎根在徐阳县内,且愿意振臂一呼的话,各路商贾就算权当给石家面子,或多或少都会回到满江镇营商投资!
至少,不会彻底断了联系。
换句话说,石家人还在,徐阳县就有可能重新恢复商业运作!
这在崔阳看来,无疑是个大好消息!
有石家这个商业领袖在,何愁搞不好招商引资,重建县城?
“好极了!有石老夫人在,石家三子不日便会赶来,徐阳重建有望!”
崔阳一拍大腿,阴霾尽去,大喜道:“快,速派人先行赶往满江镇,弄清楚现在是何人主事,命他速来见我!另外,安排本官与石老夫人见面!记住,要极为客气!谁要是若惹恼了老夫人,本官扒了他的皮!”
徐灵也笑着,应是之余,却没有立即退走,而是接着说道:“还有一事,锦衣卫副指挥使严大人有请。说是想卖给大人一个人情,他有一计,可助大人剿灭乱匪,并妥善安置朝廷下发的流民。”
“哦?”
崔阳听了,更加惊喜:“严烈大人此行,虽没有明言所为何事,但他那种级别的人物亲自出马,必定是执行陛下密旨!本官还想着要如何攀上这根高枝,没想到他居然首先示好?”
“简直是意外之喜啊,难道说...本官仕途即将一帆风顺了?快!回复严指挥使,本官马上就到。”
徐灵这才屁颠颠下车而去。
不久后。
官道旁,一顶临时搭起的营帐中。
崔阳刚走进去,立马磕头行礼:“下官崔阳,叩请严指挥使万安。”
锦衣卫副指挥使,乃从三品上,在本部衙门内仅次于总指挥使,妥妥的朝廷大员。
关键是...锦衣卫直属皇帝管辖,权势地位远比一般的从三品官要大。
甩开崔阳这个九品县令不知多少条街,以至于这货显得尤为谦卑。
严烈背对着他,缓缓转身笑道:“崔大人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谢严指挥使。”
“本使见崔大人一路而来闷闷不乐,想必是在苦恼如何安置这些随行的百姓,对吧?按照陛下的意思,既要保他们不饿死,更要为他们谋求一份安稳的活计。而朝廷下拨的辎重粮饷有限,又需要兼顾徐阳县重建,这事儿...不好办啊。本使倒有一个建议,崔大人可愿听听?”
“愿听严指挥使点拨。”
“徐阳县就那么大点田地,且已经有主,再难重新分发。此前,原以为满江镇已被反贼屠杀殆尽,倒是可以把流民安置进去。可现在...根据最新情报,那些原住民还有部分存活,此法便不可行了。若执意安插外来人进去,恐会引起民怨。崔大人不如换个思维解决问题,例如说,把这些流民都送出去!”
崔阳闻言一怔,诧异道:“送出去...这是何意啊?”
严烈狐笑道:“在身后这数千流民中,有部分是被反贼毁去家园的,也有部分是因为家中有人投效反贼,而被贬黜下放的。换句话说,他们并不是清一色的良民!而谁是良民,谁是反贼奸细,决定权是在崔大人手中啊...”
“崔大人若一视同仁,把他们都当成良民看待,那办起事情来...肯定处处受限。何不将他们以仆役的身份,分发给满江镇的原住民?流民若成了满江镇百姓的仆役,那便是私户人口!”
“他们的生活起居,都得由当地人自己负责,不是吗?如此一来,崔大人既解决了流民的安置问题,又给当地百姓送去了大量奴仆,一举两得。这不是很好吗?”
崔阳一听,深吸一口气,两眼微转。
似乎也觉得此法可行,堪称绝妙。
把外来流民都分发给满江镇当地百姓,那就相当于变成了百姓的“家人”,得靠他们自己养活!
官府只做一次性补贴安置,往后生死无关朝廷,立马就转嫁了责任。
而且,满江镇百姓的人口多了,人丁税又可以多收一笔。
本来正常一户小人家,也就五六人左右,大户可能多点。
现在多给他们分发了几个奴仆,按人头收税的话,岂非可以多收一点?
奴仆也是人口,按照朝廷的规矩,主人家是必须帮仆人赋税的。
以严烈这个方法去办,不仅可以转嫁责任,而且还能变相多收赋税,瞬间就解了崔阳的“燃眉之急”。
妙计啊。
崔阳大喜,差点没再次跪下来叩谢。
今个儿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被堂堂锦衣卫副指挥使如此提点?
“严指挥使此计,堪称绝妙,令下官茅塞顿开,简直是下官的再生父母啊。”
他一副感恩戴德之色,说着,就要再次跪下来叩头感谢。
严烈却赶忙阻止:“哎。严大人此言差矣,这个妙计...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与本使无关,可知?”
面对崔阳的奉承,严烈却忽然撇清干系。
崔阳皱眉,虽不知严烈既愿意提点他,又为何不接受他的感谢,却也只能识趣地说道:“是是...下官一人之计,无关严指挥使。不过,满江镇百姓无功无禄,贸然给他们分发奴役,只怕朝廷追查下来...不好解释啊。”
严烈瞟了他一眼,轻笑:“崔大人这么聪明,竟也不知变通?时局动荡,反贼一闹,令我朝百姓生灵涂炭。无数男丁被迫上战场,十室九空,家园破碎,留下一众老弱妇孺无以为继。”
“短时间内,大景朝男女比例都无法平衡过来。朝廷已有心鼓励百姓多娶妻室,多生男丁!估计,内阁很快就会颁布法令,要求所有适龄男子多婚多育。崔大人何不先效行?”
“满江镇男子必须娶四门妻室以上,上不封顶。多娶一个婆娘,附赠两个仆役,强制执行。不领者,即抗旨,可判处流放!崔大人负责安置的这些流民中,多为年轻女子。这么说,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