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天元神血确实觉醒了,但其状态极不稳定,就像一座积蓄了万年熔岩、却找不到出口的活火山,随时都可能以一种玉石俱焚的方式彻底爆发。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净化,更像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本能反噬,而非她能主动掌控的力量。
“你的血脉之力,远比我想象的更强大,也更危险。”玄苍沉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深的后怕与颤抖,“但你根本无法控制它。这样下去,它迟早会反过来将你吞噬。”
这一次,是他将她带入了险境。
这一次,是他无力护她周全。
这一次,是她反过来救了他。
玄苍的眼神一凛,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在他心底生根发芽。他必须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对抗一切未知,足以在她失控时也能将她护住。
“必须找到天元神族最后的遗迹,让你接受真正的传承。”他低语,这不仅是一个决定,更是一个誓言。
就在这时,宁念手腕上那只古朴雅致的织魂镯,在彻底平静下来之后,再次毫无征兆地发出一阵微弱却清晰的金色光芒。
光芒一闪而逝。
紧接着,一缕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神念,直接从镯子内部传出,如同一声来自远古的叹息,响彻在他们两人紧密相连的灵魂深处。
那是一个苍老、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与最后希望的急切的女声:
“……找到‘沉星台’……”
“……那是……最后的希望……”
那句来自远古的叹息,并非经由耳朵听见,而是如同一枚被时光浸透的烙印,直接烫在了他们紧密相连的灵魂之上。
“沉星台……”
玄苍低语,重复着这个名字。怀中宁念的身体依旧柔软,呼吸平稳,似乎并未被惊扰。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冰冷的紫黑色魔气在她身周形成一个绝对温和的茧,隔绝了归墟核心残存的最后一点阴寒。
他的心,在经历了那场几乎焚尽理智的暴动与被她救赎的狂喜后,此刻正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占满。后怕,如同最尖锐的冰棱,依旧扎在他的神魂深处;而疼惜,又像是无边无际的温水,将他整个人都浸泡其中,无处可逃。
这个名字,他知道。
在魔族最古老的禁忌典籍中,在那些描绘“诸神黄昏”真相的、早已被尘封的羊皮卷上,他曾见过这个名字。那不是凡间的一座高台,也不是神域的一处宫殿,它是天元神族最后的圣地,是他们沟通宇宙本源、举行血脉传承的至高祭坛。
它不存在于三界六道的任何一处,而是漂浮于人魔两界夹缝之中,被永恒的时空乱流所包裹。
原来,织魂镯的最后指引,竟是这里。
玄苍心念已定。此地不宜久留,李玄贞那条蛰伏的毒蛇,绝不会因为这次的失败而善罢甘休。归墟之眼的暂时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诡异的宁和。
他必须立刻带她走,但在走之前,还有一件事必须办妥。
他垂眸,看着宁念苍白却恬静的睡颜,抬起修长的左手。指尖处,一滴紫黑色的血液缓缓渗出,那并非普通的魔血,而是蕴含着他本源之力的精粹,一滴便足以让一方天地魔气化。
他没有丝毫犹豫,屈指一弹,那滴血珠便没入虚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与此同时,远在亿万里之外的魔宫深处。
魔宫大总管正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暴躁妖兽,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把李玄贞的祖宗十八代都用最恶毒的魔族语言问候了一遍。忽然,他浑身一僵,面前的空间一阵扭曲,一面由白骨打磨而成的古镜凭空浮现。
镜面上,一滴紫黑色的血液正缓缓旋开,化作了玄苍那张冷峻得足以让万魔噤声的脸。
“君上!”大总-管几乎是热泪盈眶,激动得差点当场跪地磕一个。
“长话短说。”骨镜中传出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归墟有变,系人间道门魁首李玄贞所为。”
大总管一愣,随即怒火中烧:“又是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君上,属下这就……”
“听我说完。”玄苍打断了他,“你,即刻派使者,以本君的名义,去见人间皇室的昭华公主。”
“啊?”大总管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见……见人族?还是那个最刁蛮的公主?”
玄苍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告诉她,李玄贞图谋归墟,意图引动灭世之劫,颠覆人间。本君……恰好看不惯他这副嘴脸。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妨暂时合作一次。”
大总管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巴张成了“o”型。
君上这是……要跟人族合作,去搞另一个人族?这是何等清奇的思路!又是何等的高瞻远瞩!
“告诉她,看好人间的门户,别让李玄贞的势力,有机会在本君背后捅刀子。否则,本君不介意亲自帮人间皇室清理一下门户。”
这话说得霸道无比,合作的提议里,揉着三分威胁,七分警告。
“是!属下明白了!保证办得妥妥帖帖,让那位公主殿下感受到我魔族最诚挚的‘合作’之心!”大总管立刻挺直腰板,领会了精神。
话音刚落,骨镜上的影像便化作一缕黑烟,消散无踪。大总管原地定了三秒,随即像打了鸡血一样,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君上的命令,必须以最快、最华丽、最震撼的方式完成!务必要让人族的小公主见识到他们魔界顶级的办事效率和审美!
处理完后顾之忧,玄苍不再有片刻耽搁。
他抱着宁念,周身那足以侵蚀万物的魔气,此刻却像是最温顺的黑纱,将她层层包裹。他抬起右手,五指并拢,对着前方的虚空,以一种撕裂天地的姿态,猛地一划。
“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