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清那盅酒抿得格外悠长,仿佛要把那份对西跨院的郑重和期盼都融进喉头的暖意里。饭桌旁的热闹渐渐沉淀下来,何雨柱三两下扒完碗里最后几口饭,抹了把嘴,站起身时眼里闪着光,腰杆下意识地挺直,带着几分在部队养成的利落:“爸,那我这就去西跨院!”
“稳着点,把话说周全。”刘玉梅轻声叮嘱,眼含笑意。
“好的!”何雨柱应得干脆,掀开棉门帘就扎进了四合院初冬微凉的夜色里。
中院各家窗户透出的暖黄灯光,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块。他步履沉稳地穿过月亮门,西跨院豁然开朗。正房三间,格局分明,北屋灯火通明。西厢房亮着灯,东厢房窗户透出温馨的光。整个小院安静而规整。
何雨柱径直走到北屋门前,抬手轻轻叩了两下。门很快开了,李秀兰系着围裙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笑意:“柱子?快进来,屋里暖和!”
“秀兰婶儿!”何雨柱笑着打招呼,侧身进屋。
进门是一个不算大但很规整的堂屋,靠墙摆着八仙桌和几把椅子。东边里屋门虚掩着,那是是林默的书房兼卧室,能看到书桌和台灯的光透出来。
此刻,林默正从东边里屋走出来,显然是听到敲门声从书桌前起身的。他穿着藏青色的毛料中山装,没系风纪扣,手里还拿着一份卷起的文件,脸上带着询问:“柱子?有事?”
几乎同时,西厢房的门也开了。豆爱国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手里还拿着块擦枪布,显然刚才在保养他的配枪。他沉声招呼:“柱子。” 声音不高,却带着熟悉的力度。
“林默!豆子!”何雨柱下意识地并了并脚,声音洪亮干脆,随即又放松下来,“喜事!我爸让我来给你们送喜帖!”
“哦?”林默眉峰微挑,将文件随手放在八仙桌上,饶有兴致地看过来,“何叔和刘姨的好日子定了?”
“没错!”何雨柱挺起胸膛,“证都已经领了,囍字也贴上了,喜糖四邻八舍也都散了一圈。我爸拍了板,这喜事不能悄没声过去,得热热闹闹办一场!定好了,就下礼拜天,在我们中院摆酒!九桌!敞开了办!”
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那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红洒金喜帖,双手递向林默,“林默,豆子,秀兰婶儿,你们三位,务必赏光!我爸我妈特意嘱咐,帖子得我亲手送过来!”
林默接过那红得耀眼的帖子,指尖触到纸张。他展开,工整的毛笔字映入眼帘。一股浓郁的喜庆气息弥漫开来。
“哎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李秀兰一拍手,笑得合不拢嘴,“大清兄弟跟玉梅妹子,苦尽甘来,终于修成正果了!这喜酒,婶子我说什么也得去!还得包个大红包!”
豆爱国也走了过来,魁梧的身躯带着压迫感。他蒲扇般的大手带着熟悉的力道,“啪”地一声重重拍在何雨柱的肩膀上,震得何雨柱一晃,脸上露出由衷豪迈笑容:“好!何叔敞亮!这酒必须喝个痛快!柱子,恭喜!家里这下是真正的后方稳固了!”
林默仔细看着帖子,嘴角噙着温暖而欣慰的笑意:“何叔和刘姨不容易,是该好好庆祝,告慰过往,迎接新篇。九桌摆在中院?地方够用吗?”
“够!地方挤挤就出来了,要的就是这人气儿!”何雨柱信心十足,“桌椅板凳我去借!至于灶上的活儿,嘿,我爸他几个师兄,王师伯、李师伯、赵师伯,那都是顶尖的大厨,这次专程请来掌勺!我爸那天就安心当他的新郎官!”
“哟,何叔把王一刀、李火头、赵大勺这几位爷都请动了?”李秀兰眼睛瞪圆了,满是惊叹,“那这席面儿,怕是东来顺都比不了!柱子,婶子这趟是赚着了!”
林默也笑着颔首:“王师伯的宫廷菜底子,李师伯的鲁菜火候,赵师伯的淮扬刀工,三绝合一。何叔这安排,煞费苦心,也足见情分。” 他对何大清请动这几位师兄的难度心知肚明。
屋里的气氛因这桩喜事和三人间无需多言的默契而更加暖融。何雨柱看着眼前如同家人和生死袍泽般的邻居,心头滚烫。他搓了搓手,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添上了一层郑重,声音也压低了些:“林默,还有个事儿……我爸特意交代,得托你给林叔和杨婶捎个信儿。”
林默眼神微凝,立刻会意,神情也多了几分肃然:“给我爸妈?”
“对!”何雨柱挺直腰板,眼神里满是真诚的期盼和敬重,“我爸说,这是咱老邻居添丁进口的大喜事。他何大清,想请林叔和杨婶,要是方便,也回咱这小院来喝杯薄酒,看看咱们这些在二老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也沾沾这喜气。”
他顿了顿,语气更显恳切,“我爸还说,当年林叔对我们家的恩情,他心里一直揣着,从不敢忘。这杯喜酒,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之一,想真心实意敬给二老。”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李秀兰也收敛了笑容。豆爱国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目光沉静地望过来。
林默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目光越过何雨柱,仿佛穿透了墙壁,望向遥远的东四干部大院。
窗外的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八仙桌光滑的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了两下,那节奏沉稳有力。何雨柱屏住呼吸,仿佛又回到了等待团长下达作战命令的时刻。
终于,林默抬起头,目光重新聚焦在何雨柱脸上,那眼神温润依旧,却多了份军人的干脆和担当,带着令人心安的沉静暖意:
“柱子。”他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你的话,何叔的心意,我一个字不落,记下了。”
他语气平和而郑重,如同在布置一项重要任务:“这信儿,我明天一早就亲自去东四,当面跟我爸妈说。原原本本,把何叔这份心意,还有你们家这份天大的喜事,禀报清楚。”
他脸上浮现出温和而理解的笑意:“何叔这话,见外了。街里街坊,看着你们兄妹长大的情分,我爸我妈心里比谁都清楚,也最是珍惜。他们二老,念旧,也最疼你们这些孩子。柱子,你只管回去告诉何叔,话,我林默保证带到。”
他话锋一转,语气坦诚而务实:“不过,你也知道,大院那边过来,距离不近。更重要的是,他们二老的位置,身不由己的时候太多。一个临时会议,一份紧要文件,就可能打乱所有计划。这能不能成行,真得看老天爷给不给这个方便,还有他们当天的具体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