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视何雨柱的眼睛,眼神坦荡磊落,“你让何叔和刘姨千万别有任何负担。这份心意,比什么都金贵。能来,自然是锦上添花;若是实在抽不开身,他们的欢喜和祝福,我也会带到!你看这样,行不行?”
林默这番话掷地有声,有情有义,有理有据。何雨柱只觉得心头那点悬着的忐忑,“啪”地一声落了地,一股暖烘烘的踏实感涌遍全身。
“行!太行了!林默!”何雨柱脸上重新绽开灿烂而放松的笑容,“有你这句话,我爸心里就踏实了!林叔杨婶工作要紧!心意到了,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这就对喽!”李秀兰长舒一口气,脸上笑开了花,“柱子,回去跟何师傅说,振华和杨雪妹子都是念情念旧的人,心里有杆秤!”
豆爱国也在一旁沉声开口:“默哥办事,柱子你放一百个心。下礼拜天,我跟头儿一早就过去!中院有跑腿搬扛的力气活儿,包在我们身上!” 他再次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膛。
“哎!有林默和豆子你们坐镇,我这心就放肚子里了!”何雨柱只觉得浑身是劲,西跨院这趟来得太值。
“柱子,坐下,喝口茶。”林默指了指八仙桌旁的椅子,自己拿起桌上的白瓷茶壶。壶嘴热气袅袅,他利落地倒了一杯深琥珀色的高碎茶汤,递了过来,“刚沏的,暖暖身子。”
“谢谢!”何雨柱双手接过那杯滚烫的茶水,小心地吹了吹气。浓郁的茉莉花香混合着炒茶特有的焦香瞬间弥漫。他呷了一口,微烫的茶汤带着熟悉的涩意,随即是悠长的回甘,从舌尖暖到胃里,也仿佛瞬间勾连起无数个战斗间隙,围着火堆分享一缸子粗茶的兄弟情谊。
他捧着茶杯,暖意透过杯壁传到手心,也熨帖了心窝。昏黄的灯光下,李秀兰开始收拾东西。豆爱国抱着胳膊,目光沉静地看着他们。
林默坐在何雨柱对面的椅子上,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着气,深邃的眼眸里带着温和的笑意和对老部下的关怀。窗外,四合院深沉的夜色宁静而安详。中院窗纸上那对大红囍字的影子,似乎也透过这静谧的夜,悄然映在了西跨院每个人的心头。
何雨柱小口小口地啜着热茶,只觉得这滋味格外醇厚。茶香氤氲里,仿佛已经看到了下个星期天中院的热闹景象,以及林默和豆爱国如同定海神针般的身影。
他放下喝得只剩茶底的杯子,霍然起身,声音洪亮而充满干劲:“林默,豆子,秀兰婶儿,茶真好!那我先回去跟我爸我妈说一声,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好。”林默含笑点头,眼神里是鼓励。
“去吧柱子,路上慢点!”李秀兰笑着叮嘱。
豆爱国沉声道:“回见,柱子。”
第二天清晨,寒气像一层薄纱笼罩着尚未完全苏醒的四九城。
天刚蒙蒙亮,东四大街空旷而安静,只有零星几个赶早班的人影和清扫路面的沙沙声。林默蹬着那自行车,车轮碾过冰冷的柏油路,发出格外清晰的声响。
他穿着笔挺的藏青色毛料中山装,外面罩着呢子大衣,领口扣得严实,呼出的白气在清冽的空气中拉得老长。车把手上挂着的网兜里,是李秀兰天没亮就起来蒸好的、还冒着丝丝热气的豆包和花卷。
穿过熟悉的胡同,东四干部大院灰墙环绕的身影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格外肃穆。门口换岗的卫兵身姿挺拔,刺刀在微明的天色下闪着冷光。
林默出示证件,卫兵仔细核对后敬礼。他微微颔首,推车走进大院。院内道路整洁,高大的树木枝丫萧疏,只有几扇窗户透出早起人家的灯光,空气清冷而安静,与几个小时后车来人往的景象截然不同。
他将自行车停靠在五号楼二单元门前的车棚,锁好。踏上几级台阶,掏出钥匙打开了墨绿色的单元门。
一股温暖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粥香扑面而来。客厅里灯光明亮,杨雪正系着围裙,在靠近厨房的方桌旁摆放碗筷。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有些惊讶:“小默?这么早?出什么事了?” 她脸上带着一丝关切,显然没想到儿子一大早就过来。
“妈,没事。”林默换下沾了寒气的皮鞋,走进温暖的客厅,将手里的网兜递过去,“秀兰婶一早蒸的,还热乎着,给您和我爸当早点。”
“哎哟,秀兰真是……”杨雪接过网兜,触手温热,脸上的惊讶化为笑意,“快进来,外面冷吧?正好,我刚熬好小米粥,一起吃点?”
“不了妈,我在家吃过了。”林默脱下大衣挂好,走到暖气旁烤了烤手,“爸起来了吗?”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开了。林振华走了出来。他同样穿着熨帖的深灰色中山装,风纪扣系得一丝不苟,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显然已经起床有一会儿了。他手里拿着一份折叠起来的《参考消息》,看到林默,沉稳的脸上掠过一丝询问:“小默?这么早过来,局里有急事?” 他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清晰和一种惯常的警觉。
“爸。”林默叫了一声,语气带着清晨的清爽,“局里没事,一切正常。是院里有点事,想着您一早可能还没出门,就过来了。” 他走到客厅中央。
林振华点点头,将报纸放在餐桌上:“坐吧。什么事?” 他在餐桌主位坐下,示意林默也坐。杨雪也好奇地坐了下来,给林振华盛了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
林默在父亲对面坐下。清晨的客厅光线明亮,窗玻璃上结着薄薄的冰花。他理了理思路,直接切入主题:
“爸,妈,是喜事。中院何叔,何大清,他要续弦了。”
“续弦?”杨雪刚拿起一个豆包,闻言顿住了,脸上满是意外,“大清?跟谁啊?”
林振华端起粥碗的手也微微一顿,深邃的目光看向林默,带着询问。显然,这个消息在这个清晨显得有些突兀。
“是刘玉梅,刘姨。”林默解释道,“在轧钢厂财务科工作那位。”
“刘玉梅?”杨雪在记忆中搜索着,恍然大悟,“哦!是那个……93号院的刘会计?带着个小姑娘?她不是……”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知道刘玉梅的情况,却完全没想到会和何大清走到一起。
林振华没说话,只是轻轻吹了吹碗里的粥,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思忖。他对刘玉梅有印象,但也从未将两人联系起来。
“对,就是她。”林默肯定道,“何叔和刘姨,证已经领了,囍字也贴上了,喜糖也散给街坊了。何叔觉得这是大事,得办得热闹。他定好了,下礼拜天,就在他们中院,摆九桌酒席。请街坊四邻、厂里同事,还有他厨行里几位顶有名的师兄,王师伯、李师伯、赵师伯来掌勺。”
“哎呀!这可是大喜事啊!”杨雪消化了消息,脸上立刻绽开喜悦的笑容,带着感慨,“大清一个人拉扯柱子雨水那么多年,玉梅也是一个人带着小梅……这真是……缘分到了!苦尽甘来!是该好好热闹热闹!九桌摆中院?大清能请动王一刀他们几个?那可真是下了功夫了!”
林振华喝了一口粥,放下碗,拿起一个花卷,语气平稳中带着一丝赞许:“王一刀、李火头、赵大勺……何大清能把这几位请出山,不容易。看来是真要办得像个样子。这席面,错不了。” 他对这些老匠人的分量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