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冰镜·照魂寒
那一声撕心裂肺、如同濒死孤狼般的惨嚎猝然撕裂凝香阁的死寂!
歪在破椅上正疼得脸色煞白、不住抽气的金玉凤,像被滚油烫了屁股!整个人猛地一个哆嗦!那条冻得梆硬的胳膊牵扯着剧痛!“嗷”地一声破口尖叫,差点从吱呀作响的椅子上滚下来!她浑浊惊惧的三角眼死死瞪向蜷在血污里的沉舟,如同白日撞见活鬼!
“作死啊!!!”惊悸过后是勃然爆发的暴怒!金玉凤的脸瞬间被狰狞挤满!“装什么死鬼嚎丧?!吓死老娘了!再嚎!再嚎拿针缝上你这烂嘴!”唾沫星子裹着脂粉屑喷溅!她猛地扭头,血红的眼珠子几乎要脱眶而出,死死钉在依旧保持着怪异僵硬姿态的红药身上,声音因后怕和巨大的肉痛而抖得不成样子,“红……红药!你这……这弄的是什么鬼?!药不顶用!勾出寒气!还差点把这死货弄疯见鬼了?!老娘的银子!老娘的……”她指着地上那片越来越大、不断有新鲜血沫涌出、又迅速在低温下冻结的暗红冰泊,心疼得直哆嗦,“好药材!好布!都糟践了!还有这丫头!她可是……”
最后半句带着巨大顾虑的尖声叫嚷,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如同冰锥刺穿皮革的细微撕裂声——生生截断!
嗤——!
声音极其短促、细微,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生寒的锐利!
来自凝香阁紧锁的厚实木门!
那钉死门闩的木框边缘!一点微光!锐利!冰冷!骤然一闪即逝!快得像幻觉!如同黑暗中某种蛰伏生物收回了瞬间探出的爪牙!
……谁?!
金玉凤瞳孔骤缩!后半截叫骂卡在喉咙里!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胳膊上的冻伤更刺骨!
凝香阁内的空气!在!那!声!撕!心!惨!嚎!余!音!尚!在!的!死!寂!中! 第!一!次!真!正!地!凝!固!了! 沉舟胸前那块裂纹密布的深蓝冰晶!在引发新一轮剧痛反噬!强行碾碎她胸腔中喷薄的毁灭意志后!那点幽邃的核心!光芒非但没有立刻黯淡!反而如同被!刚!才!那!声!悲!恸!到!极!致!的!惨!嚎!狠!狠!淬!炼!过!一!般! 光芒依旧维持着一种近乎凝滞的幽冷亮度!比之前更锐!更凝!如同一点冰封在宇宙最深寒核心的绝望星核!
冰晶表面纵横交错的裂纹!此刻如同被打磨过的寒铁纹路!流淌着浓稠到化不开的、如同凝固墨玉般的——深!暗!蓝!光!晕! 沉沉地压在沉舟残破起伏的胸腔上!映得那片沾满血污泥泞的皮肤!如同鬼蜮的冰镜!
而这道在惨嚎和冰光双重刺激下凝固的空气!
被硬生生凿开了一道缝!
缝的另一端!
是——红!药!
红药那因剧震而瞬间抬起的脸庞!那被深暗冰蓝光晕映照着的、从未有过一丝波澜的清冷眉眼!此刻清晰地落入了沉舟那双因剧痛而痉挛、视线涣散、却又被胸前冰核强光反射而诡异地骤然清明了刹那的——玄!黑!眸!子!里!
看清了!
沉舟那双涣散瞳孔深处!如同被冰核强光瞬间照亮的深渊底部!倒映出了红药此刻的脸!倒映出了——
那双永远深寒如潭、不见涟漪的眼眸深处!此刻正清晰地裂开着一道巨大的、布满冰蓝色惊涛骇浪的——剧!烈!裂!痕!
那裂痕之下!不再是冰冷的平静!而是翻滚熔沸着极!度!的!恐!惧!认!出!被!打!扰!的!地!狱!深!渊!的!惊!骇!以及一种……深!刻!到!刻!骨!铭!心!的!…… 刻!骨!之!痛!与!疯!狂!扭!曲!的!杀!意!
如同看到了毕生之仇!刻!入!魂!髓!的!梦!魇!!
那张脸!那道烙印!那一点光核!此刻在红药眼中!就是焚!魂!的!业!火!!!
红药的整个身体!从那捏着冻结药布、甚至因为力量失控微微嵌入布巾冰碴的指尖开始!到绷紧如同冻石雕刻般的小臂!再到瘦削的肩膀!直至整个纤细单薄的身躯!都在一种难以抑制的、发自骨髓深处的——剧!烈!震!颤!
那震颤并非恐惧的瑟缩!而是如同万吨冰山被深海熔岩瞬间顶起爆发前!那剧烈的地脉波动!是绝对力量被绝对禁忌点燃引爆前的——前!兆!
她那双寒潭般的深瞳!死死钉在沉舟胸前冰晶核心那点幽邃凝缩的光核上!瞳孔深处那翻滚的惊骇、恐惧与杀意风暴骤然被一股更强大的、如同冰封万年死火山喷发般的——决!绝!意!志! 狠狠压下!
杀!
不能让这块烙印存在!
更不能让她活着!
现在!立刻!马上!就在这肮脏冰冷的屋子里!就在这一刻!用她能施展的一切手段!碾碎她!把这具躯壳连同这该死的烙印!彻底从这个世上——抹!去!
这个念头如同淬毒的闪电劈开她的识海!
捏着冻结药布的手指!骨骼爆出一声细微到几乎不闻的碎裂轻响!那因为之前冰寒侵蚀而覆上一层薄霜的指腹!瞬间变得如同千年玄冰雕琢般——冰!蓝!剔!透!
就在这凝滞了空气的杀意即将化作实质喷涌而出!如同极地寒风撕裂这方囚笼的瞬间!
“啊啊啊——冷!冻烂了!冻烂骨头了!”角落破椅子上那具肥胖的身躯!猛地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扭曲变形的惨嚎!
是金玉凤!
她那条被红药断言只能等着寒气自己化开的、直挺挺的冻僵右臂!此刻竟像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剧烈的牵引!那层包裹的白霜骤然流转得如同沸腾的冰浆!深彻骨髓的剧痛!如同被千万根烧红的冰针同时攒刺!剧痛混合着巨大的恐惧!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与!顾!虑!
她那肥硕的身体如同被电击的肉球!从歪腿的玫瑰椅上猛地弹起!却因伤脚和冻僵的胳膊失去平衡!“噗通!”一声重重砸在地上!肥肉和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但她丝毫感觉不到!巨大的恐惧和疼痛淹没了她!她甚至顾不上看一眼自己摔破的膝盖!只剩下一条还能动的手臂疯狂地向着门口方向爬动!像一条即将被冻僵的肥蛆!沾满药膏和血污的粗布包裹着的伤脚在地上狼狈地拖曳!肥硕的臀部在冰冷的地板上艰难地扭动,留下湿漉漉的污痕!
“救……救命啊——!!别!别过来!有鬼!有寒气鬼!红……红药!你到底是救人还是招鬼的!?老娘的胳膊!老娘的银子!侯府夫人的人……”最后半句带着巨大惊惧和某种忌讳、语无伦次的尖叫,在爬近门槛时变成了近乎呜咽的嘶嚎,“老娘……老娘去找人……夫人……找夫人收拾……”声音拖曳着,肥胖的身躯几乎是滚出了凝香阁低矮的门槛!
沉重的、沾着新鲜湿泥污迹的木门!在金玉凤肥胖身躯滚出去后!被!一!股!无!形!却!极!强!的!力!道! 狠!狠!带!上! “砰!!!” 一声沉闷巨响!震得门框上的积尘簌簌落下!彻底隔绝了外面的光!也隔绝了那个肥胖身影连带的所有气急败坏和恐惧余音!
门合拢的巨响余震还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
凝香阁内!
一片狼藉的地板中央!
彻底!只!剩!下!两!个!人!
不!
不是两个人!
是——
沉舟! 如同破碎的、沾满血污泥泞的玩偶!瘫在冰冷的地板上!胸口那片流淌着深暗蓝光晕的冰晶!光芒虽未再爆发!却以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凝固、锐利的状态!死死印在凝香阁如同冻牢的空气里!
以及——
红药! 身体僵硬如同冰雕!仅有一条手臂能动!但那捏着冻结药布、指骨冰蓝透明的手!却悬停在沉舟脚踝伤口上方寸许处!如同蓄势待发的玄冰毒蛇!只需轻轻落下!便能彻底搅碎!她脚下那具残破躯壳的生命气机!
空气!是冻僵的湖面!下方!潜伏着足以撕裂一切的寒暴与杀机!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死寂冻结中!
就在红药那冰蓝指尖的力量即将决堤而出的瞬间!
沉舟胸前!那块深蓝冰晶核心!那点幽邃锐利的光芒!
微微一荡!
如同平静死寂的深潭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
一丝极其微弱、却仿佛来自亘古深寒的余韵涟漪!无声无息地!
荡!开!
擦!过! 了红药那靛蓝色粗布棉袄的左下襟摆!
没有任何爆发的声响!
没有任何光焰的效果!
只有那靛蓝的粗布棉袄!
沾着一点尘埃、几点沉舟喷出又凝固的血冰碴的粗糙下摆!
在那一丝涟漪拂过的刹那!
悄!无!声!息!地!结!出!了!一!层!薄!得!几!乎!看!不!见!却!凝!固!到!极!致!的!暗!蓝!色!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