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狂奔下来,乱军的队伍损失惨重,一大半的兵力都折损在路上,好不容易才逃进山东境内。
到了山东,他们仍不死心,试着攻打曹州旁的菏泽,本想着能捞点好处,重整旗鼓。
可打完一看,游击小队压根儿就没跟来,这下可好,山东的兖州府、济南府、青州府可就倒了大霉了。
这些乱军无处发泄,便在这几个地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到之处,一片狼藉,百姓们苦不堪言,只能在这乱世中苦苦哀求上苍庇佑。
在经历了一连串的溃败与打击后,乱军深知北直隶如今已是龙潭虎穴,万万不敢再涉足其间。
那片土地上,游击小队的势力正如火如荼地发展,游击小队神出鬼没,让他们吃尽了苦头,一想到要再度踏入,乱军首领便心有余悸。
于是,他们一合计,毅然决定改变行军方向,向南直隶进发。
就在这彷徨迷茫之际,仿佛是命运的安排,孙伾主动现身,毛遂自荐要来做他们的军师。
此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对着乱军首领侃侃而谈,很快便拿出了一套看似天衣无缝的行军规划。
孙伾手指地图,沿着蜿蜒曲折的运河线路,目光炯炯有神:
“咱们沿着这运河走,运河沿线物资还算充裕,能保障大军的补给。
而且,途中会经过黄河故道,虽说黄河改道后留下诸多隐患,但此刻对咱们来说却是一条绝佳的隐蔽路径,不易被明军察觉。”
说到这儿,他的手指猛地一顿,重重地落在徐州的位置上,
“咱们从东南方向直插徐州,这座城地势险要,又地处交通要冲,一旦拿下,便可将其作为咱们的大本营。
如此一来,进可直捣凤阳,那里是大明的龙兴之地,战略意义非凡,若能攻占,必能给明军以重创;
退呢,也能迅速撤回徐州,徐州城高墙厚,物资储备也还说得过去,可保咱们有个安稳的后方。
总之,明军如今已经溃烂不堪用,正是吾等英雄建功立业时!”
乱军首领听得频频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与期待,当下便采纳了孙伾的建议,开始整顿军队,准备沿着这条精心规划的路线,向着未知的命运发起新一轮冲锋。
而徐州,这座承载着厚重历史与诸多变数的城市,即将再度陷入战火的洗礼之中。
在这乱世之中,徐州对于乱军而言,就像是一块已经摸透了的“肥肉”,两个月前他们才刚刚攻入旧城。
那场攻城之战的硝烟似乎还未完全消散,城中的残垣断壁、百姓的惊恐呼喊,都还历历在目。
所以他们自认为对徐州的城防、地形等了如指掌,此次卷土重来,更是信心满满。
事实确实如此,徐州的守军们确实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徐州守军中有两位奇人,先说这马士英,在原历史中,他可是南明臭名昭着的大奸臣。
然而此刻,他却身兼徐州督军巡抚、兵部佥士兼侍郎等要职,坐镇徐州,肩负着清理旧城泥沙之责。
而另一位更是传奇色彩浓厚,他便是高杰。
高杰本是闯军的将领,说起他的招安经历,那可真是一段令人咋舌的故事。
李自成的第一个老婆,生性风流,行为不检点,被他捉奸在床,他一气之下,竟将其砍死。
这还不算完,李自成的第二位老婆邢夫人,能文能武才貌双全,被李自成看中抢成媳妇。
不久后,因为给李自成出了许多智计有佳的谋略,令李自成在闯军中脱颖而出。
被高迎祥看中,将侄女高桂英许配给他,李自成自此便一心扑在高桂英身上,常常不回家,逐渐冷落了邢夫人。
邢夫人本就对李自成心怀不满,如今独守空房,寂寞难耐,心中的怨怼与日俱增。
而高杰呢,本与李自成叔侄关系很好,带着他们投奔进高迎祥闯军中,如今李自成得势,他却倍受冷落,心里很是不平衡。
他是知道李自成的成功离不开邢夫人,于是就将主意打上邢夫人了。
他生得一副俊武模样,不仅如此,还特别会讨女人欢心,一张嘴跟抹了蜜似的,甜言蜜语不断。
邢夫人与他一来二去,情愫暗生,很快便好上了。
日子久了,两人心里都清楚,这般偷偷摸摸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于是一合计:
“要不咱们私奔吧!”
高杰心里寻思,李自成不过是个流寇,跟着他能有什么前途,当下便点头同意。
说走就走,高杰带着情人邢夫人私奔而去,彻底与闯军决裂,转而投奔朝廷。
要说高杰也确实有几分将才,在战场上能征善战,而邢夫人更是厉害,堪称文武全才。
在她的出谋划策与协助之下,高杰屡立战功,多次在战场上力挽狂澜,崇祯对他也是赏识有加,屡次提拔,一路将他升为太原府副总兵。
可谁能料到,二月底,闯军势如破竹,攻陷太原,高杰知道李自成的意思,被他那凶猛的攻势吓破了胆,带着残军两万,沿着运河南逃,一路狼狈不堪,最后到了徐州。
彼时的徐州,守军兵力不足两万,马士英正为守城兵力薄弱而发愁,见高杰前来投奔,二话不说便将他收留下来,想着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
可这马士英平日里干的督抚活儿,也着实有些不务正业。
徐州新城规模太小,他便将精力都放在监督老城清淤这件事上,满心想着把老城清理出来,拓展守城空间。
谁知道,老城的清淤工作尚未完成,正月里乱军就如鬼魅般突然杀到,打了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据说,在那场混战中,通判凌蒙初不幸遇害,凌蒙初当时一门心思扑在河道改造上。
试图找出杜绝徐州城日后再被淹没淤堵的良方,却没料到,祸从天降,壮志未酬身先死。
马士英得知此事后,也是一头雾水,他是真不知道乱军究竟是什么时候绕到黄河故道边的,如何做到悄无声息地发起突袭。
事已至此,他也没敢过多深究,只是简单地给凌蒙初立了个墓碑,权当是对这位同僚的一点慰藉,可内心深处,却又多了几分对乱军的忌惮和对未来守城的忧虑。
邢夫人不愧是有勇有谋之人,刚到徐州落脚没两日,便一头扎进新城,里里外外研究了个透彻。
她深知当下局势危急,徐州城作为兵家必争之地,随时可能再度陷入战火,因而片刻不敢懈怠。
一番勘察后,邢夫人得出结论:
新城虽规模偏小,可只要城防精心打造,日后乱军再来,也未必能轻易攻破。
高杰对自家媳妇向来言听计从,邢夫人既然这么说了,他便毫不犹豫地应下,准备大干一场。
而马士英呢,此刻守城兵力不足,又见识过高杰夫妇此前的赫赫战功,对高杰颇为倚重,见高杰决心已定,他也不好多言,索性跟着点头。
说干就干,众人先是将老城城墙上那些威力巨大的炮座小心翼翼地拆卸下来,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搬运至新城之上。
这一番折腾下来,效果立竿见影,原本就不算宽敞的新城城墙,此刻放眼望去,几乎每三个垛口便能看到一门威风凛凛的火炮。
从城外远远眺望,新城简直就像是一座由巨炮构筑而成的坚固堡垒,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慑力。
紧接着,高杰又马不停蹄地组织人手,深入老城之中。
老城里那些废弃的木料,此刻派上了大用场,众人将其一一挖出,运至新城城墙之下。
工匠们心灵手巧,很快便将这些木料制作成了拒马,一排排、一列列整齐地排列在城墙周边。
这些拒马犹如刺猬身上的尖刺,让新城从外观上看,被围得密不透风,仿佛一只全副武装、随时准备战斗的刺猬,令来犯之敌望而却步。
马士英站在一旁,看着新城在高杰夫妇的操持下日新月异,心中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明白高杰夫妇此举确实大大增强了新城的防御力量,对守城大有裨益;
另一方面,他又有些失落,感觉自己这个徐州督军巡抚如今倒像是个旁观者,不过他也清楚,当下有高杰夫妇在,守城胜算总归是大了许多,总好过他独自苦撑。